第1章 十年情终1
我天生不喜与人触碰,旁人以为我冷若冰霜。
十八岁,我咬牙和苏逸凡有了第一次肌肤之亲。
二十八岁。
撞见他在包间里笑着跟朋友说,“你们谁想娶她?我让她嫁。”
“最近有个小姑娘挺有意思的,我承认我动心了。”
我很识趣。
当晚找到他,告诉他我有喜欢的了。
他恭喜我,给了我一笔钱,“当做娘家人给的嫁妆。”
我当天便递交离职信。
这些年为他操持生活,打理他的公司。
我早就倦了。
01
门外,我正带着一帮人开复盘会。
包房里的调笑声清晰可闻。
旁人看来,闻言的我平静如常,甚至还在思路清晰地布置一周后的展会。
手下却早已按耐不住八卦心思,眼神中或震惊或嘲讽。
助理识趣地拉走了他们,我抿着唇,点头谢她。
门外清净后,我合十被冷汗浸湿的手,哈了口气。
包间里的谈话仍在继续,几人相视一笑,又开始议论。
“凡少你是真大方,清美人这种尤物也舍得拱手让人。”
“少废话,我要了,上次群里看这狐媚子的比基尼照,兄弟我和我兄弟早就按耐不住了。”
苏逸凡打了那人一拳,笑道:
“放得开又怎样,又不能当老婆。”
旁边有人立刻附和。
“是的,这种女的太放得开,还是杨柳妹妹清纯可爱,身材虽然......”
苏逸凡拿着桌上的烟灰缸砸过去,打断了那人的发言。
“她一来家里太穷没有退路,二来嘛,她也喜欢我。”
“这样,很麻烦。”
几个人低头狂笑,纷纷起哄:
“有多喜欢啊。”
“凡少牛逼,既得身也得心,吾等楷模。”
“换做我,我也会对资助我的人跪舔的,清美人这是多年夙愿已成啊。”
包房内的屋顶都快要掀翻。
我依然面无表情站在包房外,如同话中女主角与我无关。
直到里面有人离席往外走的声音。
犹豫片刻,我终是踩着红底高跟鞋利落转身,转身走进角落里的卫生间。
把自己关进了最后一个隔间。
02
坐在马桶上发呆。
苏逸凡和桌上人的话,走马灯般回荡在脑海。
说实话。
内心什么感觉,我也不知道。
但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恨。
我的半条命是他救回来的。
出走的妈,破产的爸,十五岁那年我如孤魂野鬼般误入酒吧夜场被人下药。
死对头苏逸凡如神明出现,带走神志不清的我,并资助我重返校园。
亲戚朋友都避我唯恐不及,只有苏逸凡宛如甩不开的狗皮膏药,无论我如何好言劝阻,拒他于千里之外,他都寸步不离,还越贴越紧。
毕业那天,他当着全校人的面向我表白,没有得到我的回应。
不是不喜欢,我只是不想引起过分关注。
想等典礼散了,回家再说。
没想到他却冷淡了下来。
断联一周,我每日魂不守舍,无论是吃饭睡觉还是兼职工作,脑袋里都是他。
除了没了天天在我身边叽叽喳喳的人,更要命的是,当时无父无母的我觉得,失去了他,就失去世上最后一个爱我的人了。
费劲周章,最终在酒吧找到衣衫不整的他,痛斥着我的无情冷漠。
没有理会这一切的缘由,我破天荒地主动吻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时,他把我紧紧搂在怀里,从头到脚一遍遍吻我。
“我爱你。”
“让我当你的亲人。”
他亲吻着我的眼泪,餍足地讨伐了我许久,直到两个人都精疲力竭。
这些年来,我竭尽全力对他好,白天当个合格的助理,为他不屑光顾的公司付出我所有心血。
晚上,更是想尽办法满足他,取悦他。
纵使他有千般要求,我也会想万般心思满足他。
他总是沉溺其中,在最动情的时候哑着嗓子说他捡到宝了。
也早早将公司财政大权给我,公司和他都任我安排。
这些年来,我拼尽全力待在他身边,想要给心中的我们一个好结局。
现在看来,一切都是我自不量力。
敲门声打断了我的思路。
“半小时了,还没完?”
我取下挂在墙上的包,打开了房门。
“抱歉。”
门外是cindy,虽然是同事,但她有点特立独行,平日里并没有过多交流。
我对她抱歉笑笑,她表情复杂,头朝着酒店礼堂的方向摆。
“还有时间在厕所发呆呢。”
“有人把红酒泼在了诺迪克的画上。”
话音未落,我表情凝重地直冲礼堂。
03
华丽的礼堂里,苏逸凡抚摸着一个娇小女人的后背,耐心安慰着。
女人穿着粗花呢套装,但是谈不上精致的布料和艳俗的颜色搭配,看上去很廉价。
但丝毫不干涉穿着十万块手工定制西装的苏逸凡,耐心地用袖子给她擦眼泪。
不停抚摸着女人颤动不已的肩膀,就差要将她搂进怀里。
在场的都能感受到他们关系非同一般。
我看着他们面前带着红酒污渍的油画,心中已了然她是谁。
诺迪克并不好说话,搞到这幅画展出十天,就花费了团队不分昼夜的半年沟通时间。
画作被毁,身为负责人的苏逸凡还不责怪始作俑者,还百般维护。
此人身份答案只有一个。
午休时间完毕,不明所以地员工走进来,心态崩溃地围在一起愤怒的追查毁画“真凶”。
杨柳越来越慌张,苏逸凡清了清嗓子,立在一边发话。
“不就是一副画吗。”
“苏氏还没有穷到连一副画都赔不起的地步。”
说完,他如同霸总一般,将杨柳拉入怀中。
总裁已经发话,剩下的员工即使委屈,但也是敢怒不敢言。
“现场都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连这么重要的画都保护不好。”
“宛清呢,我全权交给她负责,她就是这样让我放心的?”
说完,苏逸凡拉着杨柳离开了场地中央。
一场危机暂时停歇,围观的布展人员都散开,忙着剩下的工作。
艺术布展工作,带着太多的不确定性,处理突发的险情,是必备的技能。
画运过来本就带着画框,是苏逸凡自作主张,非要将画框取下,让“贵客”一睹真容。
我本极力反对,但他铁了心一样,根本不想与我沟通。
现在反而倒打一耙。
我盯着那副被毁的油画,如何后续处理,脑中完全是一片空白。
“凡哥哥,宛清是谁啊,这个名字好好听啊。”
“啊,我的助理。”
我停下了脚步。
“是吗,但你毕业设计,好像就是以‘清’命名的吧。”
苏逸凡的表情有些凝重,手不由自主地摸头发。
那就是他说谎的标志。
杨柳扑闪着大眼睛看着苏逸凡,看到半天得不到肯定的答复,眼眶渐渐红了。
“你坏,你本来有清姐姐了,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我不是那种夺人所爱的小三,我不要再理你了!”
说完转头就走。
却没站稳,厚底玛丽珍鞋滑了一下,眼看着就朝地上扑过去。
我站在离他们不到二十公分距离的门背后,默默评判她拙劣的演技。
“小柳,我是爱过她,但我现在爱的是你。”
苏逸凡着急地将她拉入怀中。
“她冷漠,不进人情,明明早已跌入泥淖,却还当自己是天上的星星,高不可攀。”
“我爱你,你和她不一样,你是我见过最善良最纯洁的女孩。”
说完,两人动情地抱在一起拥吻。
我的心脏如同被针刺了一下。
再也看不下去,我选择转身离开。
04
花园里的风,吹不散潮湿压抑的暑气。
我靠在围栏上发呆。
今天真奇怪,每天高速运转得像个陀螺的我,竟两次陷入以往觉得无用的回忆从前中。
“半小时了,还没完?”
我愣了愣,cindy穿着剪裁利落的西装,坐在我身边,掏出了烟盒,开玩笑地望我。
“清大美人,来一根?”
没等她收回,我抽了根狭长的白色烟管,放在嘴边。
她惊讶地直眨眼。
“劳驾。”
没有打火机,我叼着烟,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
“收到。”
随着另一端变得猩红,尼古丁的味道呛得我直咳嗽。
我赶忙拿开烟,低头一阵咳嗽。
Cindy边帮我拍着背边哈哈大笑。
“笑死我了,乖孩子,学什么坏。”
“抽不来的,你别抽。”
我咳得眼泪直流,慌忙地也点头。
“不值得爱的,也别爱了。”
咳嗽止住。
我抬头,眼泪早就蒸发掉了。
从18岁在一起,到现在28岁,我们共同经历了太多。
但这些年来,他对我们的关系愈来愈不放在心上,经常整晚整晚不回家。
对我的态度更是大不如从前。
如果从前我在他心中是块宝,那么现在,我恐怕连杂草都不如。
也许,是时候放手了。
又无言做了会儿,cindy还在一旁吞云吐雾,我向她道声谢,转身回到展厅继续布置。
05
布置完已经是晚上11点。
我揉了揉酸软的肩膀,才给大门落了锁,本来想回公司整理一下明天出席嘉宾名单。
突然收到苏逸凡身体复查,改到了明天上午的通知。
半年前,他打球扯伤了小腿,现在要定期复查。
就剩最后一次复查了,我只在送医院时陪他了一次,后面他都坚持自己去。
最后一次检查,就算不能陪在他身边,通知到位,也算尽了自己的责任吧。
可不知道怎么,电话怎么都打不通。
时间紧迫,我不得不驱车半个小时,去到他家中。
才走到门口,便发觉多了双厚底玛丽珍。
我顿时有点不想进去了。
正当我犹豫时,大门突然打开了,不知怎么的,我理亏似的闪到角落躲起来。
门开着,杨柳忘情地苏逸凡拥抱亲吻,如胶似漆。
我半蹲到腿酸软,他们还没有放开。
“小柳,你今天不能住在我这里,我怕我忍不住。”
“我对你是认真的,等到结婚后,有些事情我再交给你。”苏逸凡亲了亲她耳垂。
杨柳在他怀里一顿娇羞捶打,十分钟后,送走杨柳的他如同谈了恋爱的少年雀跃着返回家中。
两分钟后,我按下门铃。
06
“有病吧,我是没给你钥匙?”
“还是按门铃,会让清大美人有存在感一些?”
里面他脚步匆匆,开门时面带欣喜。
但在看到我的那一刻,所有的好脸色都烟消云散。
只剩下挖苦和嘲讽。
“医生说复查时间改到了明天上午。”
我简要地说完,并不想多停留。
没想到仅仅一句话,也会招致他的不满。
“有完没完。”
“你觉得我是八十岁老大爷?我这么好的身体,不就是脚上,就算是我全身肋骨断了,不出三个月我照样活蹦乱跳的。”
“你现在怎么这么喜欢,多管闲事,跟个老妈子一样。”
“真是烦。”
他冰箱中取出一罐椰子水,只喝了一口,不耐烦地盖上瓶盖,往我这边扔了过来。
“买的什么破玩意儿,叫你不要图省钱。”
“小爷天天带你见世面,你就用这种垃圾应付我,你知不知道我每天也很累啊。”
他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斜着眼质问我。
我扭头就走。
“诶,等下。”
我忍着胸中怒意停住脚步,以为他要对明日展会的事情有所安排。
“你不是和那个外国人很熟吗,从他那里得到原谅,应该是很简单的事情。”
“你就说画被你不小心搞脏了,我们赔他,价格随意。”
“绝无可能,谁弄脏的谁负责。”我冷冷地瞟了他一眼。
见我和平时大不相同,他语气稍有和缓。
“生气了?”
“阿清,白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怎么好意思让小柳为难。”
“所以委屈一下你,迟早你都是我的人,夫妻一体嘛,我的就是你的,同样......”
“不是。”
我淡淡说着。
“我有喜欢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