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之重之地将我抱起来，是掩饰不住的心疼。
6
比赛结束之后，顾养作为名正言顺的丈夫，亲自来接陆南回家。
顾礼看到心上人上了亲弟弟的车，连一个招呼都没跟他打，心里越发的酸涩不平。
他独自走在回别墅的路上，醉醺醺的，却看到了一个挺拔的男人，妥帖地安抚着怀里的女人。
女人像只猫儿似的，蜷缩在男人怀里。
无力垂下的手，还在滴滴答答地流血。
是那么柔弱破碎的样子，仿佛只剩一口气了。
他认不出那两个身影，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个场景熟悉。
好像是在什么时候经历过，还是看到过？
刚刚想思考的时候，却看到陆南的朋友匆匆忙忙地跑过来。
“顾礼！不好了！”
“南南回家时候被车撞伤了！快跟我去看看！”
顾礼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跟上她后匆匆离开。
他也终于知道了刚刚那一幕眼熟在哪里。
就在两年前，他和顾养也是那样受伤的。
命悬一线的时候，是穆听听出手救了他们。
那夜的穆听听，咬着牙通灵问卜，一次次去寻找他们所要的东西、拼了命地把他们从鬼门关救出来。
而在穆听听累得彻底脱力的时候，恢复过来的他，就是这样抱着她的。
和刚刚的情景一模一样。
那如果穆听听来了的话，陆南是不是就能好了？
顾礼如蒙大赦，步子都轻快了不少。
“你们先去，我得回去一趟。”
可是回去之后，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那个原本应该有我的卧室，现在空空荡荡，连声音都没有，
他一把抓起管家的衣领，怒斥。
“人呢？我问你！我让你看着的人呢！”
管家也瑟瑟发抖。
“我，我……我一直没听到声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或许是太太因为陆小姐的事儿，和您耍小脾气呢。”
“从前不也是有这样的时候吗？等太太闹够了，过两天就自己回来了。”
顾礼想了想从前，确实也都是这样。
每次我和他闹脾气，不过几天就会自己回去找他和好。
理所当然的，这一次他认为也是这样。
他想了想，连找我的兴趣都没有了。
“行。那等太太回来以后，告诉她，让她赶紧去给南南问卜治病。”
“片刻都不许耽误！”
管家满口答应后，他才又去找陆南。
7
我还是回到了家，不过是被哥哥带回去的。
可惜还是迟了几天，没能见到妈妈的最后一面。
我抱着妈妈的骨灰盒，哭得泣不成声。
哭过之后，又在我曾经的房间里发现了一个木匣子。
信上的是妈妈的字迹。
“听听亲启。”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妈妈可能已经离开了。”
“但是你不要害怕，死亡对于你我来说，只是一个起点，并不代表我从你身边彻底离开。”
“妈妈想，如果你看到了这封信，一定是有很困顿的事情。”
“但是不要害怕。”
“你命中注定要经历的情劫，并不是让你遍体鳞伤，用命去偿还的。”
“妈妈只是想看你，不能困在情爱里。”
“世间千千万万的事情，无情无爱，才能成圣。”
“无情无爱，才能不让自己伤心。”
我看着这封信，一时间连哭都忘了。
原来妈妈什么都知道。
只是我一直都被蒙在鼓里，甚至没有来得及再见她一面。
没有亲耳听到她最后的话。
我追悔莫及，紧紧捏着这封信贴在心口。
“妈妈……”
哥哥也走了进来，轻轻拍着我的肩膀安抚。
“听听，别哭，”
“没有人会怪你的。”
“情劫本来就难渡，你所渡的，还要再痛苦艰难千百倍。”
“我们都算到了你会离开顾礼，各自奔前程。只是听听，接下来的日子，你想怎么办呢？”
“但是你放心，不管你做什么，我们都会支持你。”
“哥哥。”
我比画着，抬头时，眼睛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要继续通灵问卜，救人破局。”
对于顾礼，我早就对他没有任何的奢望了。
但是妈妈的叮嘱，我却不敢忘。
我还想在突破情劫后，再通灵见到妈妈一次。
“妈妈说，无情无爱才能破全局。”
“哥哥，我现在可是断情绝爱。难道不会比以前增进很多吗？”
哥哥叹了口气，估计也没有想到我会做的这么决绝。
“这当然是好的。但是听听，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贼心不死还是要打扰你，那怎么办？”
我笑着耸了耸肩，点了点脑袋，又打着手语。
“不会的。”
“我占出来，他要和自己的心上人分道扬镳了，可要忙上好一阵子了。”
8
顾礼坐在别墅里，只觉得浑身不适应。
这几天没有我的日子，他过得实在不算太好。
待在空荡荡黑漆漆的屋子里，实在是太难受了。
他和我一起生活了两三年，实在是没有想到，没有我的时候是这么难过。
原来是他早就习惯了有我的日子。
突然之间只剩了他一个，这种无边无际的孤独和落寞一下子席卷了他。
他本来以为，我应该和之前一样，一两天后，闷气生够了就会回来给他找台阶下。
可是这已经整整十天了，他还是没有任何我的信息。
他开始莫名的害怕，心脏越发的空落落，疼得厉害。
他在恐惧真的失去穆听听。
陆南看见他越来越心不在焉，危机感也越来越重。
或许是为了证明什么，她更爱指使顾礼，去给自己做一些简单但耗费时间的小事。
顾礼最开始他认为自己是愿意的，他应该是愿意为了陆南做出一切事情的。
可是次数一多，麻烦一多，他也不由得在想。
之前是不是因为这些事情做的太多，浪费的时间太多，他疏忽了穆听听，他的听听才离开了他。
在陆南又一次点名要最远的花店里的芍药时，他要足足开上五个小时的车才能抵达。
可是刚离开不久，前面就因为道路管制封路了。
他只能打道回府，却无意之间听到陆南和弟弟的对话。
“阿养！你发没发现，顾礼最近好奇怪呀，穆听听走之后，他整个人就魂不守舍的！不会真的爱上穆听听那个贱人了吧。”
“不会，我的哥哥我清楚。他情感洁癖重的可怕，而且穆听听又是被他亲弟弟玩烂的货色，他不会动心的。”
“可是！”
陆南显然还是在担心。
“可是什么？没有可是！实在到了鱼死网破的地步。你就实话告诉他。说穆听听是我看上的人，睡了之后不愿意负责，又怕她说出去什么。才让你去勾引他替我解决的。反正我无所谓，你说啊？”
“阿养！”
陆南显然是急了。
“你这样让我怎么办？顾礼会怎么看我？”
顾养却毫不在乎，甚至笑出了声。
“你怕什么啊？你学的多好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把他玩的跟狗一样。”
“你说，我的好哥哥自己知道吗？他被你玩的跟狗一样团团转，可是你还是我的狗……”
顾礼已经听不清后面的话了。
他紧紧攥着手，原来他奉若皎皎月光的女人是这样的不堪龌龊。
他的心里好像空了一块。
他的心上人、他拼尽全力去爱护的南南，原来只是弟弟为了自己的风流债，找来的帮凶。
原来只是因为顾养，她就肯毁掉自己和穆听听的人生。
他好像才想起来，比赛那天穆听听哭红了的眼睛和嘶哑的哀求。
他心头大恸。
原来爱是会被磋磨干净的。
是他亲手，一点一点把穆听听的爱割下去的。
可是他实在太后知后觉了，什么都没用了。
丢了，没有了的爱。
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9
而我也是实在没想到，离开别墅、离开家之后，我还能见到顾礼。
跟鬼一样，阴魂不散。
我跟哥哥告别后，我就到了一个沿海的小城市。
开了个直播间问卜，卦卦皆准，且只卜姻缘。
值得一提的是，我的耳聋可能也和情绪性有些关系。
在离开顾礼之后，慢慢地也有了好转。
现在说话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只是还有一些迟缓，也被称为大师的特点。
而且我通灵时不露脸，只一双手摇着铃铛。
所以没人知道我长什么样子，也没人知道我具体在哪里。
所以我打开房门时，静的有些无语地看着来人。
好吧，顾礼瘦了。
瘦了很多，憔悴得厉害。
顾礼颤抖着手，连声音都哽咽。
“听听，我还以为再也找不到你了……”
他似乎又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急急忙忙地要和我比着手语。
“什么事？”
他震惊于我说话的流利，又颤颤巍巍地拿出来枚铃铛。
——是他亲自下令打碎的，如今被歪歪扭扭地拼合起来。
“你看，你还记得这个铃铛吗？我给你拼好了……”
“你不要生我的气了，跟我回家吧，好不好？”
他在恳求。
可是我早已经不在乎了，反而侧着身子，给他看我身后等人高的柜子。
“那里有玉铃铛，金铃铛。和水晶碧玺的铃铛，五湖四海的珍宝我都有了。”
“你为什么觉得，我还能看得上这个？”
顾礼似乎怔住了。
“可是这是你妈妈给你的！你都不在乎了？你一点都不在乎了？”
“妈妈不会走，她当然一直在我身边。”
我晃了晃手上的戒指，那是掺着妈妈的骨灰压制而成的。
“但是你要知道，她看到给我的礼物成了那个样子，她会生气、会心疼我的。”
“所以我现在用的，都是按着曾经的样子，一点一点打造成的。”
闻言，顾礼像是彻底被抽掉了神智。
他再也拿不出挽留我的东西了。
“对了听听，听听，我有钱的。你喜欢的话，我还能给你一样珍贵的！不、不是。我可以给你珍贵一百倍一千倍的。”
“你可不可以……”
“够了！”
我厉声呵斥着，狠狠打断了他的话。
“真心？我从前倒是对你有真心。可是呢？还不是被你一刀一刀剜下去了！”
“如今我参悟透了因果纠纷，你却巴巴地凑上来。顾礼，你不配。”
“你当你是什么？你又觉得我是什么？！我会永远跟条狗一样任你差使？”
“你如果真心想弥补我，那就永远不要再来了。哪怕这辈子不复相见，都洗刷不净你千分之一的罪过！”
顾礼站了一夜，可是也没再敲过门。
从那夜之后，谁都得不到他的踪迹了。
从媒体到公司，他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我心下嘀咕，有心想给他问卜，可总觉得他不值得。
索性一道关了直播间，拿着这几年的积蓄，玩的乐不思蜀。
等再见到顾礼，已经是半年后了。
他站在我的家门口。
10
他竟然把陆南给绑来了！
口口声声嚷着赎罪、念着赔命。
一见到我，他好像邀功的狗一样，晃着手里的匕首。
“听听，你回来啦？”
“我回去之后想了又想，你说得对，如果只是道歉，真的不能代表我的诚意。”
“罪魁祸首就是她呀！是这个贱女人，才害得你我离心。”
他笑的更病态了，匕首划到陆南的手腕，狠狠扎了进去。
“所以你看，我把她绑来了！我让这个贱女人给你偿命！”
“听听……跟我走吧。”
他的匕首毫不犹豫地扎进了陆南的手腕，挑断了筋，陆南尖锐凄惨的惨叫声震耳欲聋。
我看着淌下的血，不自觉的颤抖。
“顾礼，你疯了？”
“这是犯法的！你是报复了她吗？你是把自己也毁了！”
顾礼好像听到了什么仙乐一样，眼睛亮晶晶地向我走过来。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的听听不会不管我，肯定还是在乎我的。”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我知道的，只要偿还了欠你的债，你就会原谅我，就愿意跟我走了。”
“接下来是什么……对，对，耳聋。”
顾礼说话的时候已经近乎疯魔了，他抬起头看着我，笑的让人不寒而栗。
“听听，你还不知道吧。当年毒聋你耳朵的，就是陆南啊！”
“她勾结了我弟弟，又来求我。说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不能让你问卜出来，不然她就没脸活着了。”
“我不知道她会那么做……我没来得及阻止她，她就得逞了。”
陆南害怕的不住颤抖，被堵住的嘴依旧能迸发出嘶哑凄绝的声音。
顾礼缓缓地低头，匕首搭在了陆南的耳根。
“我这就让她赔给你。”
她浑身发抖，不住的挣扎。
匕首滑下的一瞬间，几道黑影破门而入。
有力可靠的呵斥声响彻云霄。
“举起手来！警察！”
“放下武器！”
顾礼的刀停在了半空中，他最终没有砍下陆南的耳朵。
陆南仿佛劫后余生，连话都说不出。
在他们一蜂窝地离去后，我才靠着门缓缓滑坐下来。
顾礼跟疯了一样。
幸好我看出来不对劲，报警比进门先一步。
不然，谁知道他还能做出极端的恶事什么来。
真是遇到鬼了。
11
在那件事情过后，我还特意关注了一段时间的热搜。
可是就像石沉大海一样，什么结果都没有。
我想，大概是顾家出手了，把这些丑事死死的按在了萌芽前。
不仅这件事情再也没有了后续，甚至连顾礼本人，也没有得到任何的惩罚。
只有新晋赛车手陆南，因为不慎受伤，彻底放弃了职业生涯。
好吧，顾养的确是培养起来的掌权人，不是一般的心狠手辣。
本来以为，这辈子和顾氏兄弟的交集就止步于此了。
结果仅仅五天，热搜就炸了个遍，服务器都崩了。
哥哥忙的抽不开身，都连着发了好多信息，来问我这件事的真假。
原来是顾家的兄弟反目成仇了。
陆南不知道自己怀孕了，那天给她带来了太多的惊吓，再加上失血过多，一不小心流产了。
顾养这个孩子来的挺不容易，却被自己的亲哥哥搞流产了，总是有一肚子的怨言。
但是不管怎么样，他们毕竟还是一家的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
为了顾氏的声誉只能咬着牙，替顾礼平了那摊子烂事。
他本来想找个时间好好跟哥哥聊一聊，实在是没有必要为了一个不干不净的穆听听，搞得大家都不和谐。
可是没想到，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去，顾礼就自投罗网去了。
他把这些年公司偷税漏税的迹象实名举报了上去。
顾氏那样的大公司，纰漏总是有的。
顾养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就被带走审讯，顾氏大厦将倾。
而陆南为了撇清关系，连夜离婚，更坐实了顾氏倾颓的现状。
现在整个顾氏乱成了一锅粥。
可是始作俑者又跟消失了一样，不见踪影。
围观这条新闻的时候，哥哥还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向我挑了挑眉。
“这是真的啊？”
“可真心疼死了，上个月就该把他们的股份都给抛售了的，这下可好了，直接砸手里，可亏大发了。”
我无语地看过去。
“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祖宗，手里掐了那么多钱，留着捂着都怕发霉了，还在乎这点儿呢。”
这时候，房门突然被蛮力撞开，顾礼跟没头苍蝇一样跌了进来。
哥哥反应快，立刻将我护在了身后。
“听听。”
顾礼像是彻底疯了一样，他声音嘶哑，将额头狠狠磕在了地上。
“听听……我真的对不起你，我对你的冷漠、污蔑、伤害，我发现我还不完了，我怎么都还不完了。我拿命赔给你吧，好不好？”
“当年纵容了陆南的做法，也是我的错，我都还给你。”
他手起刀落，将自己的耳朵割下来一只。
他满脸的血腥，在地狱里爬上的修罗恶鬼。
“疯子！”
哥哥赶着去夺刀，却被他一把推开来。
本来晴空万里的天，却因为他的到来阴云密布。
现在更是下起了瓢泼大雨， 闪电划过才让我看清他现在的样子。
原来他已经瘦的肋骨都突出，手腕、手臂都是密布的伤痕。
大概是自残后的痕迹。
“听听。”
他把刀递到了我的手里，像信徒供奉一样。
“可是我对你的赎罪，得你自己亲自动手才可以。”
“你杀了我吧。”
我猛然收回了手，可是他的血还是有一滴落在了我的手上。
“我不要你的命，”
“从今天起，你就当我们互不相欠了吧。”
“生死都是命定的，为了你逆天改命，对我来说实在太不值得了。”
顾礼彻底愣在了原地，似乎不值得三个字在他身上，划出千疮百孔的痛苦。
他想过无数种可能，最坏的可能不过就是我会亲手杀了他。
可是现在，不值得这三个字，似乎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
“原来，听听，你连赎罪的机会都不愿意施舍给我。”
他好像受了莫大的打击，手里的刀也掉进了雨夜里。
我将婚戒抛进瓢泼大雨里，他转身跌跌撞撞冲进了雨中。
跪在地上摸索着戒指，他脸上的血被冲刷干净后，是怎么流都流不尽的泪。
“听听……”
“听听！”
“戒指丢了……听听的戒指找不到了。”
他哭的泣不成声，哥哥趁此关上了门。
我扶着哥哥的肩，无力的滑坐在地上。
那天晚上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顾礼。
我也不知道，他最后有没有找到那枚戒指。
12
在很多很多年之后，久到顾氏已经成了一个无足轻重的符号。
我已经成了远近闻名的通灵大师，逐步的，也开始扩展了新的业务。
联络逝去的亲人啦，求仙问道啦，甚至财源和前途也有涉猎。
在这些的比较下，姻缘似乎显得可有可无。
于是询问姻缘的人越来越少。
直到有一天，我的连线终于又领到一个啜泣的、为情所伤的女人。
她哭的越来越可怜，说着自己刚刚怀孕，说自己为了保胎辞了职。
说自己的丈夫在此刻出轨，她不舍得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却也不想吃这碗夹生的饭。
她走投无路了，于是才把希望寄托在通灵问卜上。
她想算一算自己的老公，什么时候能放弃小三，她想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我看着不菲的卦金，叹了口气，将她送的礼物全部返回。
“有爱才生恨，他仗着你的爱有恃无恐。但是问卜上显示，你和你的丈夫八字不合，如果强行和他在一起的话，可是会克你的运势的。”
“现在对你来说，最重要的是孩子生下来后掐住抚养权不松手，然后你一定能步步高升，财源广进。”
“我看你有缘，也不妨多说几句。你命里肯定带财，孩子更是享福的命数。为了家庭埋没了自己的天赋太不值当。”
女人连声感谢，感激不尽地离开了直播间。
可我这个行为却让弹幕沸腾了很久。
大师，大师，你看看我和我有没有缘？
大师万岁万岁万万岁！
啊啊啊啊啊啊啊大师我也要！
大师，大师，快看看我命里带不带财。男人不男人不重要！主要是要钱！
怎么总感觉大师说的那么情真意切呢？是不是也遭受过这样的事情？
女人还是有钱有权最重要啊……
我看着滚动的弹幕，笑着摇了摇头。
什么时候这样的事情能少一些呢？
女人的天赋和能力本来就不应该被家庭埋没。
我想了想，又开了个小号。
专职帮助女性职场，通灵质问出轨。
以上业务一切免费。
祝您生活顺利。
1
作为通灵唯一的传人，我下山历劫时，救下了商业大亨的双生子。
我和弟弟私定终身。
一夜荒唐后，他却迅速把我抛弃，转而和赛车手陆南官宣恋情。
铺天盖地的流言，都是我为了攀附权贵不惜问卜通灵。
在我悲恸难忍时，哥哥顾礼向我表白，在新公司开业时，当着一众记者坦白了对我的心意。
可是后来，我被人绑架，毒聋了耳朵后再不能通灵问占。
是顾礼的悉心照料让我渐渐放下，他带着我学唇语、看手势。
在我认为走出阴霾准备迎接新生活的时候。
却听见了顾礼和朋友的对话。
“阿礼，当年你对穆听听当众表白，就是为了平你弟睡了她一宿的事儿？她是什么货色啊，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吧。”
“我是为了南南，她那么优秀又耀眼，怎么能因为穆听听染了污点？而且穆听听太古怪了，她的通灵术我没法不防。还不如把她绑在身边，还安心一点。”
我原本认为，脱离了顾养这个祸害之后，我就能一生顺遂。
原来顾礼看似爱的刀子，才是我的劫难！
--
房间里，顾礼正看着陆南比赛的视频，我辨认出他的唇语来，看他笑的凄惨又心酸。
“没关系的……南南幸福了，起码南南幸福了。”
“只要她幸福，我做什么都可以。”
友人看着他也叹了口气。
“可是你也绑不了穆听听一辈子啊，她的通灵那么诡异。再加上她一旦问卜通灵，就可以知道一切吧。”
“她知道之后，再用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诅咒陆南，你怎么办？”
我听不到他们语气里的嫌弃和猜忌，光是翕动的唇语，就让我的心疼得厉害。
顾礼方才还柔情的神色迅速冷寂，皱着眉头，甚至散发出狠戾来。
“她不会出去，我会有我自己的办法。”
“软禁也好，监视也好。如果到了必要的时候，哪怕是她的手脚乃至于命，我都可以舍弃。”
“这……”
友人似乎有些不忍了，可还是迅速被顾礼打断。
“行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是我已经走上这条路了，没法回头了！”
“为了南南，我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愿意做。别说只是舍弃一个无足轻重的穆听听！”
说完，他带着怒气，拨打了电话。
“拦住夫人，别让她通灵问占，更别让她出门。”
“再准备一份迷药，必要的时候……”
我已经吓得瑟瑟发抖，酸软颤抖的腿支不起来身子，紧紧靠着墙面，连喘气都不敢。
蹑手蹑脚躲进了楼梯口，把自己逼进了角落，才环抱着肩膀哭出声来。
原来、原来。
原来曾经几乎毁了我的舆论都是顾礼在造势！我认为无微不至的呵护备至，也是他做的一出戏！
只是为了陆南！
原来这两年里，我一直沉浸在顾礼给我编织的一场幻梦里！
他也随时，可以为了陆南，把这场美好的幻梦更替成无间炼狱！
我啜泣着，紧紧抵着墙角发抖。
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2
门外适时地响起了下人的声音，透过可视猫眼，我在读他的唇语。
“太太，陈妈做好了午餐，都是最合您口味的。”
我默不作声。
这哪里是午饭，分明就是我的鸿门宴。
想当初，在师父座下，我是这一代唯一掌握通灵问卜的人，且天赋异禀，极有可能成为通灵的第一人。
当时我兴奋异常，献宝一样告诉顾礼。
他明明也很开心，直夸我是天选之子，禀赋异常。
而现在呢！
我的能力和天赋，都成了催命的厉鬼！
“小顾总！我们都找遍了，哪里都没有太太的踪迹。”
一群人乌泱泱的奔过来，依旧挡不住顾礼脸上的不耐烦。
“都是干什么吃的？！一个聋子都看不住？去给我找！”
不过片刻后，顾礼修长的身影就出现在我的眼前。
他那样怜爱的神色，特意放慢了语速，让我看的更加清楚。
“怎么了？谁让我的夫人受委屈了？”
我抹了抹眼泪，跟他比画着。
“没有，我只是想妈妈了。”
顾礼的脸色骤然一冷，现在任何我要离开这个别墅的话，都让他如临大敌。
却还是不得不装的耐心温柔地哄。
“我们听听最心软了，可是妈妈都那么久没见过你了，说不准都不记得你的样子了。”
我撇了撇嘴，不听他挑拨的话。
“乖乖，我让陈妈熬了你最喜欢的陈皮红豆沙，你下去尝尝，好不好？”
陈皮红豆沙是陆南喜欢的东西，不是我。
我最讨厌红豆了。
我的心越来越冷，也越来越痛。可是为了能见到妈妈，不得不装出欣喜雀跃来，抬头看着他甜甜地笑着。
“好。”
又低了头，很纠结地跟他比画着。
“可是妈妈生病了，我想回去看她。”
“不行！你现在都没办法照顾自己，而且已经不会通灵了，回去也只能添乱。”
“好了，下去吃饭。晚上还要去看南南的比赛呢。”
他不由分说地把我拉扯到桌前，一口红豆沙喂到我嘴边。
还冒着热气，看着就好烫，
“听听乖，别闹脾气了，先吃饭，好不好。”
见我还是不动，他凑的更近，轻轻哄着我。
“你再不吃，老公就要亲口喂你了。”
他现在的柔情蜜意，和之前在书房的样子大相径庭。
如果不是闻出了红豆沙的异样，我可能还会被他的温柔俘获。
我咬紧牙关，才把眼泪忍下去，继续打着手语。
“阿礼，不管怎么样，我要回家去看妈妈的。”
顾礼原本就不多的耐心彻底耗尽，一把掐住了我的下巴。
“你不准去！”
“顾太太是个通灵的聋子！说出去多让人笑话？”
3
他咬着牙，才把泼天的怒意压下去。
“听听、老婆，我是为了你的名声考虑。”
“你不能什么都不要了啊。”
冰冷的红豆沙顺着我的喉管灌下去，呛得眼泪直流。
拼命挣扎后，依旧摔倒在地上。
这时，手机振动着，是哥哥发来的信息。
“听听，快回家吧。”
“妈妈要不行了，她只想再见你一面。”
顾礼从我手上抢走手机，“啪”的一声，摔得四分五裂。
我哭的泣不成声，紧紧拉着顾礼地裤脚摇晃。
憋出来因为太久不说话，嘶哑又不标准的声音。
“求、求你。”
“妈妈……我要见。”
顾礼却不为所动，甚至不肯低下身扶我起来。
“不行。”
“南南的比赛要到了，一点意外都不能有。”
他很鄙夷地低头看我。
“而且你妈妈都是将死之人了，你带回来晦气怎么办？”
我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好像这才是第一天认识他。
原来他这样的薄情寡义！
原来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在他眼里比不上陆南一场普通比赛吗？
顾礼冷着脸，又喊进来几名保镖。
“把太太的手筋挑断，比赛之前，不许她出门。”
连保镖都愣住了，大着胆子劝顾礼。
“小顾总，这样不好吧，夫人身子太差了，再加上女人本来就娇贵。”
“何况那种痛，就算是铁打的人，也会痛不欲生。”
顾礼犹豫了一下，可是看到他手机上用陆南照片当的屏保时，他又清醒了。
“你们动手就行。”
“有什么后遗症，我也会一辈子负责的。”
我闭上眼，任由泪水滑落下来。
最后一点祈求顾礼心软一点的可能也被他亲手扼杀。
“呃啊！！”
保镖手起刀落，太剧烈的疼痛甚至让我发不出声音，只能张着嘴，像濒死的鱼一样喘息。
顾礼站在一旁，眼底好像闪过了一丝不忍和心疼。
但很快，他压住情绪，换上了惯常的淡漠。
管家也匆匆走了进来，低语着。
“小顾总，比赛开始还有四个小时，陆小姐已经在楼下等您了。”
顾礼愣了一下，眼中一点仅剩的怜悯转瞬即逝。
他毫不犹豫的转身，把我留在那里。
保镖紧紧跟着顾礼走了，陈妈这才敢出来。
我被她扶进房间。
她看着我鲜血淋漓的手腕，面露痛苦。
“太太、您何必和小顾总犯轴呢？好好的女孩，就……”
“我去替您叫顾总，总得去医院啊。”
我摇了摇头，咬着牙拦住她。
我已经打不了手语了，只能用嘶哑难听的声音恳求她。
“不、去。”
“药。”
顾礼现在管不上我，他在和陆南浓情蜜意。
我不想自找没趣。
我支起身子，铺了水晶和铃铛。
其实我早就学会了无声的通灵，顾礼不知道，我也没有尝试过。
于是在摇响铃铛后，那震耳欲聋的声音在我脑海里炸开。
“劫！劫！”
仿佛无数声尖叫里辨别出的声音，最后是尖锐的女声。
“为情所困，必受其殃！”
情劫，通灵问卜出的情劫。
原来我一直处在这个劫里！我却傻傻的认为，这是我的真爱。
妈妈说，通灵下的情劫，是最难解的。
是前世今生的纠缠。
除非用骨血来祭，才能消除。
可是如今，我也以这双手做代价了。
这劫，总也该过去了吧！
4
晚上八点，灯火通明。
我垂着双手，进了比赛最佳观看的位置。
现场气氛极度沸腾，顾礼也在其中。
他和其他狂热粉丝一起，在脸上抹代表色的水彩来支持陆南。
“这就是顾家那个小太太吧，她怎么看起来跟手断了一样？”
“你不知道她？她可是一边睡着顾养，一边嫁了顾礼。那种浪荡的女人，发生了什么都不足为奇吧？”
“嘁，有什么好说的？一看就是被男人玩坏了啊。”
“谁说不是呢，当年宁可背着骂名也得爬上大少爷的床，这下遭报应了吧。”
“二少爷真可怜，不说娶陆小姐。哪怕普普通通一个清白女孩也好啊。这下可是被亲弟弟戴了这么大的绿帽。”
“陆小姐那么年轻漂亮的，起码不是这种烂货。”
他们可能是仗着我听不见，越来越放肆。
顾礼远远的看着我，手上动作凝滞了。
陆南大概是看着我进场了，一身飒爽的黑衣走了过来。
“听听姐姐！我可是听说你最会通灵问卜啦，能不能帮我问一问呀？”
这话一出，顾礼的脸色瞬间有点僵硬了。
“南南，这……”
“哎呀，这怎么啦？今天可是我最最最看重的比赛啦！都把那么好的位置给听听姐姐了。而我只想让她给我问一下，也不可以吗？”
陆南毫不顾及，扯着顾礼的袖子撒着娇。
“毕竟南南想算的，可是最重要的姻缘呀！当然要找最厉害的人算了！”
顾礼的呼吸就这样不稳了起来，下意识地朝我看来。
可我甚至抬不起来手，只能表情无奈地耸耸肩，示意没办法。
“没关系的听听。不需要太严谨，你就当是一场表演。只需要哄一哄她，至于结果怎么样，对我们都不重要。”
“你还是顾氏的太太。”
顾礼话都不说了，对我打着手语，神色严肃到不容置喙。
我知道顾礼的小心思，他无非是想要我说些好话。
最好是挑明了，他才是陆南的正缘。
可他并不知道，通灵问卜于我，乃是窥破天机、联通古今的神圣事。
在我们顶尖的通灵师口中，说的每一个字都作数，每一件事都会发生。
且不论是以什么形式的成真。
我叹了口气，示意顾礼替我摇响铃铛。
那么喧闹的现场，在我心中，也成了最安静神圣的法坛。
半晌，那鬼灵的声音才传来，并不尖锐凌厉，反而足够沉重。
“强求苦缘行不得”
我继续听着，用嘶哑的嗓子一字一顿地复述。
“逆天而行定有报。”
言已至此，后半句已经很可有可无了。
可是我咬着牙，硬生生说出来最完整的一句话。
“不管是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恶事，你和同伙的报应，都要到了。”
陆南好像被戳中了心窝肺管子，脸色煞白地跪坐在地上。
反而是顾礼跟应激了一样，紧紧护着陆南。
“穆听听！我是不是给你好脸色太多了！”
“你到底有多容不下南南？还要费尽心思的诅咒她！”
可我紧紧咬着牙，一言不发。
通灵问卜和普通卦象不同，哪怕会落空，只要卜出来的，就绝对是真话。
看我没有回答道歉的意思，顾礼将我拎到陆南面前
“给南南道歉。”
他一脚踹上我的膝弯，逼迫我跪在陆南身前。
我跪伏在冰冷的地面，被迫抬着头，看他毫不掩饰的嫌恶。
“南南是什么心性，我们能不清楚？她也是你配议论的？”
“你那点不值一提的能耐，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他冷着脸，立刻就有一杯夹杂着冰块的酒泼到我身上。
钻心的寒冷让我不住地发抖，眼前也被模糊成一片雾蒙蒙的样子。
5
陆南甜甜地笑着，蹲下身紧紧掐着我的下巴，用那么缓慢的唇语，让我能看清她说的一字一句。
“穆听听，你可是天赋异禀，能占会问——”
“可如今满身脏污，形同败犬。”
“看着都让人恶心。”
她看着我流血的手腕，是不加掩饰的嫌弃，起身后又亲昵地靠着顾礼。
“快让她走吧！留在这里太丢人啦。”
“而且她这一身的脏血，病殃殃的，真倒胃口。”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头，嘶哑地哀求着顾礼。
“阿礼”
“让我回家……”
我说不出太长的话了，顾礼不忍的神色从我身上停顿了一下。
可是陆南一直扯着他的袖子，嘀嘀咕咕地撒着娇。
他还是挥了挥手。
“把太太带回去，好好看着，不许让她走。”
就有保镖拖着我，无力的身子像狗一样。
陆南却突然看见我留下的铃铛。
“对了！她刚刚用的那个铃铛也砸碎了吧，多晦气呀。”
“你不会真想要我受无妄之灾吧——？”
“别——！”
我撕心裂肺的挽留没有保住铃铛。
玉制的铃铛摇曳着，最后终于碎成了无数个碎块。
那是妈妈送给我的，最后一件礼物了。
我挣扎开保镖的桎梏，不顾被碎片割伤的手指，颤抖着，想要把它们都捡起来。
他们不让我回家，也不让我见妈妈。
如今连这一点点最后的念想也被他们毁了！
我抬起头看着他们，可能是因为太痛苦，连声音都没有了。
“你们会付出代价的。”
我咬着牙，一遍又一遍重复着。
“我会让你们付出应有的代价的。”
或许是我太痛苦的样子取悦了陆南，她笑着，又伏到顾礼的肩上。
“怎么办呀？你看她龇牙咧嘴的，看起来好凶啊。”
“会不会想尽办法报复我呀。”
顾礼极尽温柔的搂着她，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头发。
“她还有什么能耐？”
“哪怕曾经她名声大噪，现在只是一个断了手的聋子”
“她早就没用了。”
是，确实是。
在他们眼里，我早就不是风头无两的通灵大师了。
如今的我，连铃铛声都听不见了。
可是顾礼不知道，我从来不让自己走上绝路。
我还有一张最后的底牌，是他无论如何都不知道的。
被保镖送回去之后，我紧紧扒着窗子，吟诵了一段悠长的调子。
一只乌鸦掠来又飞走。
这是一个很安心的象征。
我终于放下心，晕倒在了窗前。
堪堪一刻钟后，悄无声息的皮鞋走过太安静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