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侧卧，毫无冒犯。

他的确如承诺那般，不要求我的任何付出。

“夫人，我今日要去查证漆家案子的最后一处疑点，你乖乖在家等我……”说完，他又立马补充，“想出去玩当然也可以，但是我怕董嘉志他不死心，你可千万要记得带上护院。”

他用那双小狗一样的眼睛盯着我，直到我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才轻笑一声，伸手揉了揉我的发顶。

“为夫去了。”

真是的，明明他还比我小呀！

怎么这么会撩拨！

董修明离开后，我屏退丫鬟，独自在卧房里练习书法。

没过多久，便听见外面院墙处有石子落地的声音。

“含萱！”

紧接着，董嘉志那熟悉的声音响起。

“我知道你在里面，含萱，求你出来见见我！”

我皱着眉，不想出声，却听到一声闷响，董嘉志从墙头跳下来了。

“含萱咳咳咳……”外面的丫鬟小厮听见动静，纷纷跑了出来。

“夫人，那董嘉志不肯走，他摔伤了腿，流了一地血，正瘫在地上哼哼直叫呢。”

这时，双喜端着红枣茶敲开我的门，故意当着董嘉志的面说，“这是家主吩咐我给夫人煮的茶。”

“家主说了，夫人只需要开开心心的喝喝茶，赏赏花，有什么不想见的人，务必让我们把他赶出去。”

董嘉志咬着牙，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莲子，“含萱，你我成婚三年，你对我还是有感情的，是吗？”

“为了邓妙松给你安上污名是我错了，现如今，我已经看透了她的真面目，往后，你我之间再无旁人，好吗？”

“这是我亲自下水给你采的莲子，从前，你最喜欢了……”是了，在漆家还没出事之前，在我和董嘉志还未成亲之前，我们不便相见。

熬不住相思之苦时，他就会爬上院墙，给我带来一些小玩意。

新鲜的荷花，莲子，或者是自己亲手做的荷叶鸡。

那时他的眼睛总是亮亮的。

“含萱，你别靠近，当心有石子砸下来。”

“我一会儿还要去读书，只能待一会儿，但是能看你一眼，就足够了。”

“你再等等我，等我八抬大轿来娶你呀。”

我相信少年的真心，可真心瞬息万变。

现在的董嘉志，在三番五次伤害我后，只用一把莲子就想挽回吗？

“董嘉志，你的爱未免太廉价了，你的真心
说起来，这姑娘和三叔还有些渊源。”

“我先卖个关子，当务之急，还是找人要紧。”

董嘉志离开了，董修明开门进来，正好看见我关上衣柜的门。

“夫人这是要干什么？”

“我可是要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将你接回家的，不必躲藏。”

“若是往后不想看见董嘉志，我把他逐出府去就是了，反正，他也只是我爹捡回来的。”

9我和董修明成婚的前一晚，董嘉志喝的烂醉，闯进了院子里。

“家主！

家主！

明哥儿！”

“你这里有消息了吗？

含萱找到了吗？”

“她一个妇道人家，这么多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会呢……”董修明正在给我卸妆发，他的指尖在我脸上轻轻蹭着，听见董嘉志的声音，当即皱起了眉。

“我去处理一下。”

“你好好休息，明日一早便要迎亲，千万别把自己累着了。”

我点头应下。

原本，未过门的新郎官和新娘子是不允许见面的，甚至连迎亲，也要在两处不同的宅子。

但是董修明不同，他以一己之力把所有流言蜚语都压下了。

翌日凌晨，丫鬟将我叫醒，为我做好妆发，换上嫁衣。

桌上有董修明提前准备好的栗子糕，让我在等待的同时可以垫垫肚子。

踏出大门的那一刻，一阵风将我的盖头吹起，我看见董嘉志站在人群之中。

看起来是酒还没醒，邓妙松在旁边小心翼翼将他扶着。

“真不知道家主这个新娘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怎么之前一点消息也没听到呢……”擦肩而过时，他嘴里还嘟囔着，“就因为他要成婚，都没时间帮我找人了，嗝……都怪你，邓妙松你这个贱人，你为什么要把含萱的山水画换掉！”

随着我的脚步越走越远，剩下的话消散在风里。

董修明在前面等着我。

我将手放在他掌心的那一刻，他紧紧地扣了上来。

在董嘉志和董家所有族亲的见证之下，我们拜了天地，拜了高堂。

直到夫妻对拜，即将送入洞房的那一刻，董嘉志高喊一声，“慢着！”

我的视线被红盖头限制着，只能看见一个人影缓缓靠近，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着。

“含萱，你是含萱？”

他猛地抓住我的右手，手指在我食指上的那颗小痣上反复摩挲，力道之大，几乎是瞬间就红了一圈。

“来人，
些书信，连同成婚后他送我的各类首饰放在一起。

纸张陈旧，又曾被鲜血晕开，上面的字迹已然有些模糊。

我正要伸手去抚弄，却意外弄掉了一支金簪。

镂空雕花的簪头被摔成两段，里面掉出一张揉皱的纸。

“妙娘，三日不见，甚是想念。”

“我日日盼着将你接回，不要再做我的外室。”

“这簪子很适合你，今晚等我。”

我颤抖着手，不可置信的将簪子捡起，又挨个将首饰盒翻了个遍。

除了最开始收到的那支木簪，其余簪子里，全部藏着他们往来的书信。

里面诉说着绵绵的情意。

而这些首饰，都是成婚后，董嘉志送给我的。

心口传来阵阵钝痛，我整个人跌坐在地。

原来，他早就将邓妙松金屋藏娇，养在外面了。

甚至连送我的首饰，都是邓妙松用过，又或者是不要的玩意儿。

我低下头，泪水大滴大滴地落在这些书信上。

厚厚的一摞，想来他对邓妙松的情意，不比当年对我的少。

既然如此，这份爱，我不想要了。

4一连几天，我都在待在卧房里没出去。

读书，写字，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再时时刻刻将董嘉志放在首位。

直到董嘉志差人来请，让我陪他去院子里赏荷花。

难得，他还记得我喜欢荷花。

丫鬟双喜过来为我梳妆，“夫人，您在房间里闷了几天，出去逛逛也好。”

罢了，就当是去吹吹风。

走到荷花池边，远远的就看见董嘉志和邓妙松坐在亭子里。

“姐姐~真是不好意思，只因我一句想吃莲蓬，夫君便让人把你请了过来。”

我愣在原地，下意识看向董嘉志。

他完全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你不是最喜欢泛舟采莲了吗，正好让妙娘见识一下。”

双喜被拉到一旁，邓妙松的贴身丫鬟直接就要过来给我褪去鞋袜。

“放开我！”

我挣扎着，“董嘉志，这片荷花池根本就不能泛舟，你是想让我直接下水去给她采摘吗？”

“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是董家的院子，过往小厮不少，甚至还有两房叔叔在远处看热闹。

而我已嫁作人妇，岂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褪去鞋袜？

“说起来，姐姐也是从教坊司出来的，比我又能高贵到哪里去呢？”

邓妙松捂嘴娇笑，董嘉志似是想到了什么，有些心
把这个醉鬼给我带下去，他喝多了！”

董修明立刻挡在我身前，想把我的手拯救出来，董嘉志却无论如何都不肯放手。

“含萱，我不可能认错，你就是含萱！”

“董修明！

亏我这个信任你，你这个畜生，含萱是我的夫人！”

他一边说，一边冲上去揪着董修明的衣领，场面瞬间乱作一团。

我的盖头随着动作移动着，然后彻底滑落在地。

我的脸暴露在视线下的那一刻，董嘉志的眼睛红了。

他狠狠给了董修明一脚，“我说你怎么突然要成亲，还把新娘子藏在家里！”

“原来，根本就是夺人所爱！”

董修明生生扛下这一脚，当即捂着肋骨咳嗽起来。

董嘉志趁此机会朝我扑过来，“含萱，跟我走！”

我直接从旁边拿起一个花瓶，砸在他的身上，“董嘉志，别发疯了！”

“你已写下休书，从今往后，我嫁给谁都与你无关。”

他愣在原地，邓妙松适时的出来劝说，“夫君，既然姐姐都这么说了，你就别纠缠……”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董嘉志毫不留情的甩了一巴掌。

“住口！”

“要不是为了替你遮掩，我又怎会写下那封休书！”

他说完，连滚带爬地来到我身边，“含萱，都是我的错，我当时只是想帮你脱离董府……我不想与你和离的，我该死，我真该死，你原谅我吧，好吗？”

一个个清脆的巴掌打在他的脸上，我的内心毫无波澜。

转身把董修明给扶了起来，“夫君，你没事吧？”

董修明原本十分难受，听了我这句，突然就不咳了。

他做了一个手势，立刻就有一堆护院将董嘉志和邓妙松团团围住。

“董嘉志，我看在爹的份上尊称你一声三叔，可你只是爹捡回来的弟弟，根本不是董家人。”

“你大闹我的成婚礼，惊扰了我的新娘，董家是容不下你了。”

“正好今日各位族亲都在，就一起替我做个见证，我要将董嘉志这支旁系逐出家门！”

10董嘉志和邓妙松被赶了出去。

同样的雨夜，同样的寒风。

邓妙松不愿意放弃眼前的荣华富贵，当即撇清关系，想要再攀上另一支旁系，直接被大夫人发卖到花楼。

也算是从哪来，回哪去了。

董嘉志没管她，在董府大门敲了一夜，直到天亮才离开。

这一夜，董修明睡
，只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尤其是心口。

像是有一只大手将其狠狠攥紧，将一颗鲜活的心脏，捏得只剩下一捧灰。

这期间，董嘉志没有来给我拍背顺气。

倒是邓妙松，趁着我痛苦之际，一手掐住了我的下巴。

将整杯凉茶强行给我灌了下去。

我剧烈地咳嗽起来，她趁机在我耳边低语。

“漆含萱，我告诉你，这茶你不喝也得喝！”

可转眼，她就换了一副面孔。

“夫君，想必是姐姐昨日跪得太累了，你又抽不出时间去陪她，才让她生气了。”

“只要姐姐喝了这茶就好，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董嘉志点点头，满意地笑了。

“我让妙娘来给你敬茶，也是承认了你这主母的身份，你还得谢谢她呢。”

可明明三年间，无数个情浓的夜晚，是他将我禁锢在床榻上，强势许诺，后院再不会有旁人。

“含萱，我将你视作珍宝，即便是往后无法扶正，我也绝不会找其他女人。”

“这后院，永远只有你一个。”

“无论你是什么身份。”

如今，我终于成了他的妻。

喝一口妾氏茶，却还要感恩戴德了。

3我与董嘉志自幼相识。

曾经，我是漆家千金，而他，只是董家家主从路边捡回去的弟弟。

那些世家子弟将我围在中间时，我能看见董嘉志眼中隐藏的羡慕。

他总是沉默地跟在我身边，自觉配不上我。

但又渴望离我更近。

直到我遭遇一场绑架，董嘉志不顾自己的性命前来相救。

他提着刀杀进绑匪老巢的那一刻，脸上沾满鲜血，神情宛若罗刹。

我的心却砰砰直跳。

将所有绑匪全部解决后，官府的大部队才姗姗来迟，董嘉志终于坚持不住，拖着沉重的身躯倒在我怀里。

晕倒的前一刻，我看见他伸出手。

将掌心的血水在衣裳上擦了又擦，想要来触碰我的脸颊。

我没有躲，他却在即将碰到之时停了下来。

“含萱，你平安无事便好。”

这是他第一次唤我闺名，从前，都是克制地喊着漆姑娘。

我们的关系终于更进一步。

养伤期间，董嘉志也不闲着，亲手为我雕刻了一支木簪。

连同木簪一起送来的，是一封封染血的书信。

“含萱……若能娶你……抵上我这条命也无妨。”

我一边回忆，一边将珍藏的首饰盒拿出来。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