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小说 女频言情 九阶仙灵无删减全文
九阶仙灵无删减全文 连载
九阶仙灵无删减全文 天门山下王半仙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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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女主角分别是萧二杜方的女频言情小说《九阶仙灵无删减全文》,由网络作家“天门山下王半仙”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仙域纪元,自天帝斩断九大神洲飞升之路,洪荒碎裂,人皇陨落,时光颗粒已经滚过了九千九百余年。在中则洲极南之处,坐落着一座灵霄山。山脚下不过一百里,就是凡人所住的杜家坎子。黄昏已经到来,少年杜方,和家里的黄狗,并排坐在门前的田坎之上,望着远处的莽莽山峦。最近外面不太平,这是父亲出门时的忠告。为什么不太平,七岁的杜方完全一无所知,他除了去过镇子之上,便再也没出过远门。残阳如箭,晚霞若血。地里的农人开始收拾工具,结束一天的辛勤劳作。坎子之上冒起了几股炊烟。村里的黄昏是如此恬淡而又祥和。杜方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泥土,踢了黄狗一脚:“大黄,该回去做饭呢,父亲和大哥要回来呢!”话声刚落,平日温顺的大黄忽然间盯着远方,疯狂地犬吠起来。叫声嘶嘎,直如...

章节试读

仙域纪元,自天帝斩断九大神洲飞升之路,洪荒碎裂,人皇陨落,时光颗粒已经滚过了九千九百余年。
在中则洲极南之处,坐落着一座灵霄山。
山脚下不过一百里,就是凡人所住的杜家坎子。
黄昏已经到来,少年杜方,和家里的黄狗,并排坐在门前的田坎之上,望着远处的莽莽山峦。
最近外面不太平,这是父亲出门时的忠告。
为什么不太平,七岁的杜方完全一无所知,他除了去过镇子之上,便再也没出过远门。
残阳如箭,晚霞若血。
地里的农人开始收拾工具,结束一天的辛勤劳作。
坎子之上冒起了几股炊烟。
村里的黄昏是如此恬淡而又祥和。
杜方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泥土,踢了黄狗一脚:“大黄,该回去做饭呢,父亲和大哥要回来呢!”
话声刚落,平日温顺的大黄忽然间盯着远方,疯狂地犬吠起来。
叫声嘶嘎,直如看见了最恐怖的一幕。
杜方愕然地随着它的眼光望去。脸上突然也如黄狗一样,布满了惊异之色:
血红色天空之下,一道浓到遮盖天空的紫气虹芒,如流星一般,从远处飘逸而至,悬在一人一狗的头顶。
这是一团紫色的浓雾,浓雾之中仿佛有两只眼睛,瞄了杜方一眼。
随后浓雾穿过木门,落在了土院当中。
杜方还以为是自己幻觉,擦了擦眼睛又望去!
紫色雾气缓缓消失。
当看清眼前的东西时,杜方忽然紧张得吸不上气,双腿开始打摆子:
不是料想中的眼睛,而是——
一口棺材!
——一口飞来的黄金棺材。
棺面之上是精美的符文,天色暗淡之后,金光四射,霎时间将杜方家破旧的房屋照射得如同琉璃宝殿。
此时,本来就是农人归家的时刻,加之黄狗疯狂的叫喊,杜家坎子之上,扛着锄头铁锹的村人立刻被万道金霞吸引了过来。
杜方家中飞来一口棺材,这消息立刻在整个坎子之中炸锅。
“快去叫村正过来!”
“天降横财,咱们整个坎子要发呢!”
“这棺材是怎么来的?”有人在发出疑问。
“当然是飞来的呀,他家穷得肉都买不起,怎么可能会有这东西!”
围上来的村人议论纷纷,眼光之中全是热切的贪婪。
“值钱的不光是这棺材,敢用金棺装的东西,里面的必定更值钱!”有中年人开始下论断。
杜方瑟瑟地躲在人丛之中。
他们家里从来没有来过这么多人,家里飞来一具金棺,这在书籍戏文之中,从来没有的怪事,居然真实的发生呢。
胆子大的年轻人,已经开始找翘杠,锤子,跃跃欲试地往上扑。
突然,一声炸雷般的声音自院外响起:
“都给老子滚开!”
来的人身高近乎两米,膀大腰圆,一脸浓郁的络腮胡,肩膀上扛着一把雪亮的铡刀,身后是四个年轻的短打汉子。
这是杜家坎子的王保长,和他的五个儿子,村上的秋粮,一般都是由他收缴,送到官库里去。
今日事急,只来了四个。
围观的人纷纷让开,这一家子虽然是杜家同族,可平时依靠官家,欺压本族乡人,恶事做了不少。
偏偏家中实力强劲,有官方背书,乡民敢怒不敢言。
王保长当先往金棺之前一站,铡刀往地上一插,铁塔般的身子震慑得无一人靠前,看着那金光灿然的棺材,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随即神色一敛,往人丛之中扫了一遍。
眯着两对小眼睛,大声道:“卖豆腐的儿子呢?出来!”
杜方立刻被人推搡了出来,他的父亲靠着磨豆子为生,在四弯八乡是出了名的。
颤颤巍巍的走了一步,王保长直接将杜方一把提起,指着那方金棺,问:“这东西从哪里来的?”
“飞......飞来的!”
王保长对杜方的回答很满意,继续道:“是你家的不?”
“......是......应该是吧......”
杜方嗫嚅着回答,他也不知道,这突然飞进自家的东西,是不是自家的。
突然,嘴巴上一个火辣辣的耳光扇了过来,王保长咬牙继续道:“是不是你家的?”
“是......我不知道......”
又是一个响亮的耳光,这一次王保长蒲扇般的巴掌打得杜方晕头转向,嘴巴里血沫子流了出来。
“再问一遍,是不是你家的?”
村里人有看不下眼的,嘟囔了一句:“你这么大个人,跟小孩子过不去!”
炸雷般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谁,谁在人群中说话,给老子滚出来!”
人群霎时间肃静,没有人做出头鸟。
王保长一把薅住杜方的长发,盯着他的眼睛,恶狠狠地道:“我再问一遍,到底是不是你家的?”
杜方嗫喏着要开口,王保长忽然补了一句:“想清楚了再回答,要不下一巴掌就不会这么轻呢!”
“不是!”
这一句杜方回答得很干脆,他终于明白,保长是要拿他立威,顺便将这东西据为己有。
果然,王保长眉开眼笑,将他缓缓放了下来,大笑道:“这就对了么?不是你家的东西,自然就是官家的!”
他一回头,向着他的四个后生喝道:“还愣着干什么?搬走!”
人群一下子骚动了起来。
这种天降横财,一辈子都碰不到一次,保长借着官家的名义,明显就是想私吞。
有人挤了上来:“凭啥,这是灵霄山上的仙人,赐给我们的!”
“对!对!不能让他搬走,否则一辈子都得当光棍!”
不少人涌了上来。
眼看控制住的局面忽然要乱套,王保长提起铡刀,风声呼呼,朝着金棺四周剁了下去。
他是练家子,一把刀舞开,根本没有人敢近前。
“谁敢上前一步,今日我叫他人头分离!”
王保长淫威之下,虽然众人都觊觎黄金,却无一人当那出头鸟。
四名短打汉子立刻躬身,同时大喝一声:“起!”
金棺纹丝不动!
人丛之中爆发出一阵嘲笑之声。
王保长脸色阴沉,低声叱道:“几个废物!”他要在人丛之中立威,显示本领,铡刀丢开,腰带扎起,马步开弓,低吼了一声:“起!”
这一次,金棺似乎有一丝丝的动摇。
王保长连续努力三次,额头青筋爆了出来,依然没能挪动金棺。
看好戏的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之声。
“奇怪!”王保长嘀咕,同时看向门外。
走进来的是老村正,还有村上丧葬嫁娶的阴阳先生。
老村正还没发话,阴阳先生已经扑了过来,他的眼中完全没有金棺,指着王保长骂道:“你怎么私自动它呢?”
“动了又咋滴,这是官家的东西!”
王保长兀自不服输,恶狠狠地瞪了阴阳先生一眼。
然后,他忽然间发现,每个人都用恐惧的眼神看着自己,阴阳先生也退了回去,一脸惊怖地盯着自己的脸。
“怎么呢?我脸上长了朵花么?”往前踏出一步,人丛忽然间倒了回去,许多人惊叫道:“快退!”
王保长愕然,意识到有点不对劲,蒲扇般的大手立刻往脸上抹去。
触感温热,像是融化的蜡烛。
然后,王保长的神色也和众人一样,忽然间瞳孔放大,他摸到脸的手指头,忽然间掉了下去。
当他看到自己的手指头掉入土中,‘嗤’的一声燃起一丝紫色的火焰。
“爹......你......你怎么呢?”
四名抬棺的汉子同时发现,在自己爹身上发生的可怖的一幕,在自己的兄弟身上也开始发生。
“快拿刀子砍掉触碰棺材的手!”阴阳先生尖叫。
有人去拿刀,然而已经来不及呢。
五个人的面容,身子,鼻骨,同时被紫色火焰吞噬。
每个人都能看到他们的嘴中在疯狂的喊叫,嘶吼,但耳中,却连一丝声音都听不到。
偌大的院子之中,霎时间冷如冰窟,人人噤声。
过了良久,焰火熄灭,棺材之旁,只留下五滩红白相间的血肉。
清醒过来的乡民疯狂的往院子之外涌去,每个人都知道,金棺之中藏着一具可怖的鬼物。
金子固然重要,但比起自己的小命还是保命要紧。
本来人声鼎沸的院子瞬间只留下了几个人。
阴阳先生,村正,杜方,还有几个胆子大的年轻人。
老村正拉起了杜方的手,他的神色睿智空明,年近过百的人,见过的异事太多,刚才发生的一幕,在他的脸上根本激不起波澜。
“方儿,这棺材怎么来的?”
对于这个和善的老头,杜方一直心存尊敬,扬起了头:“刚才我在门外坐着,大黄先叫了起来,一道紫色的光,飞了过来,落在我家的院子当中,雾气散尽之后,就变成了一具棺材!”
“怪不得火焰是紫色的!”阴阳先生感叹道。
“萧二先生,这事情你能解决么?”阴阳先生姓萧,排名第二,村镇之上,一直是这么称呼他。
萧二先生没有回答,只是指着那五滩血肉,轻声的道:“老村正请看!”
“没有什么......啊......这些血肉在动!”
一声叹息发自萧二口中:“是的,这些血肉爬上了金棺之上的那些纹路,你看那些血肉爬行的方向!”
这话提起了杜方的好奇,他瞥眼看去,血液沾着白色,在金光映照之中,非常清晰的爬上了金棺的大头。
几个年轻人同时凑了过来,好奇的看着这诡异一幕。
“都让开点,千万别碰到!”几人立刻点头,刚才保长一家暴死在众人眼前,此时都是心有余悸。
当血液爬上金棺大头之后,并没有流入棺缝之中。
而是逐渐流淌,形成了一个瓜子一样的图案。
“这是什么东西?”
“女人的脸!”

黑玄道长看了杜方一眼,沉吟道:“我倒是有心,这孩子根骨也出众,可是不知道他自己愿意么?他的父亲愿意放他遁入道门么?”
说着两只眼睛飘向了杜根成。
杜根成咬着嘴唇开始犹豫,将自己幼儿放在陌生人手中,他实在是不情愿,可他又怕自己一时执念,害了孩子一生。
方儿跟着道长,以后出类拔萃,最次也能混得和村中萧二一样,将来不愁吃穿......
杜方忽然间凛然站了出来,铿锵有力的道:
“我愿意!”
他不想让父亲为难,也不想让亲人为难。
既然麻烦找上了他,那他就一力承担,不连累家人,这里是他们家的祖业,离乡背井,出去前途太是渺茫。
何况自己带着一个鬼东西。
“那就拜师吧!”
杜方的头被二大爷按了下去,向着黑玄道长磕头。
黑玄道长笑呵呵地扶起了他:“俗礼就免了,方儿,以后我们就是师傅徒弟,你们家的事,就是我黑玄的事!”
他取出了一块玉简,塞在杜根成的手中:“这是我的信符,玉真观的弟子,只要这里有困难,必定在一个时辰之内,赶到这里!”
又取出四面包裹的杏黄色旗帜,塞在村正的手中,安排道:“明日插在坎子之上,管教以后没有一个阴邪敢再来侵袭!”
老村正欢天喜地地接过,他是亲眼见过这种法器的威力的,禁婆妖藤那么厉害的鬼物,也被这四面旗子钉死。
又将未来的祸患,杜方送了出去。
老村正喜笑颜开,“恭贺仙师收录徒弟一枚,且请稍坐,我这就去催膳!”
“不用了!”
黑玄道长淡然摆手:“我观中还有急事,而且......”他拍了拍胸前的圣婴,低声道:“天亮之前就得将这邪物处理,不然天亮之后,祸患无穷!”
“我们理会的,那就恭送仙师上路!”
“方儿,我们得走呢!”
刚拜师就要出发,杜根成心头一阵难过,取出几块碎银子,塞在杜方手中:“方儿,去了观中,不要偷懒,要好好学艺,将来和仙师一样!”
“嗯......”杜方点头,喉咙间忽然有点哽咽。
“等学艺有成,就回来看看,爹一直会在这里等你!”
杜方跪下,向着父亲磕头,又走到大哥杜川面前,悄悄将银子塞在他的兜中:“大哥,以后我不再跟前,你要照顾好自己,也要照顾好父亲!”
杜川的眼中满是泪水,点着头,却哽咽着说不出话。
“方儿,走了!”
院子之中,不知道何时,停着一挺轿子。
那是黑玄来时的载具,他将杜方拉了进去,拍他肩膀以示安慰:“别伤心,每过一年,我都会带你来看家人,这并不是生离死别,等你学艺有成,你父亲高兴还来不及呢!”
“谢谢师傅!”
杜方轻轻地抹泪,轿子飞起之时,他回过头。
杜根成背过了身,不敢看向儿子离去的方向,肩膀一抽一抽。
轿子飞行很快,耳旁风声不断呼啸而过。
第一次坐轿飞行的新奇感让杜方很快忘了之前伤感,他满是感慨的问了句:“师傅,咱们这是在空中飞么?”
“嗯!”黑玄点了点头。
“是回玉真观么?”
“先不回,为师要去镇上办点极事!”
“哪个镇子呀,我之前和我爹去过。”
黑玄道长淡淡的道:“你没去过,那里距离这里有五百里远!”
五百里,杜方确实没去过,他能感受到,自己新拜的这个师傅,自从家里出来,情绪就变得开始淡漠,完全没有之前的热情。
或许这就是方外高人的风采吧。
杜方这样想的时候,天渐渐地开始亮呢。远处的曙色照出了一片白茫茫大地。
轿子是在往北而行,冷风吹得杜方一直瑟缩,但黑玄目不斜视,仿佛有很重的心事。
过不多久,轿子落在一处树林之外。
林子很深,树干光秃秃的,和杜家坎子葱葱郁郁的林木完全不同,这里已经在北方呢。
寒风吹过,杜方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还不是冬天,却透着一丝萧索。
“到了!”
“这不是镇子呀!”
黑玄道人没有吭声,当先钻入了林子,感觉到害怕的杜方立刻跟了上去,伸手拉住了黑玄道人的手。
“那轿子不要了么?师傅?”
“有东西在跟踪咱们,不要了!”
黑玄连头也不回,径直往里面钻,他似乎来过这里很多次,每一处树干拐弯之处,都娴熟地转了过去。
听到有东西在跟踪,杜方紧紧地握住了黑玄的手。
走了许久,黑玄终于停了下来。
在二人眼前,只有一座荒坟,竖着一块腐朽的木质墓碑。
“这是要祭拜您的朋友么?”
杜方如此多话,黑玄忽然转过头,眼如电光,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说“后面有人,别乱说话!”
杜方立刻噤声,再也不敢多问一句。
黑玄道长踢掉墓碑,将一个腰粗的瓦罐掏了出来,揭开泥封,取下怀中鬼婴,将整个身子都按了进去。
黑色的液体立刻从罐子里溢了出来。
不断咕嘟咕嘟冒着气泡,道袍一盖,不到一刻时间,罐子重归肃静,黑玄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他并没有急着揭开。
而是从旁边掏出一把锄头,将那座慌坟挖开。
杜方看得心头突突乱跳,根本不知道,这个新拜的师傅要做什么。
棺材埋的很浅,只有不到两尺厚,这棺材是用白木做成,虽然荒坟看起来很久,棺面却很新,倒像是不久之前刚葬下去。
黑玄道人用手一掰,棺盖就被拉开。
他看也不看,伸手就往棺材之中捞去。
白棺之中没有尸体,却是几件很奇怪的东西。
奇怪的根本不可能在这个道人身上发生。
杜方一脸惊异的看着掏出来的东西——
女人出嫁的红衣,凤冠,绣花鞋,还有一卷银色的鱼线,一根金黄的吊钩,钩子几乎有手指粗细,看着像是要钓大鱼。
黄表,红烛,五截竹竿被放在棺材底部。
黑玄道人取出两只包裹,将这些都卷了进去,坟墓棺材重新被埋好。
这一切都做的很利索,当将婴孩尸身提出来时,黑玄道长立刻捂住了鼻子。一股浓郁的尸臭味从罐子中冒出。
黑玄道长取出火折子,扔了进去。‘刺啦’一声,这液体竟然遇火立燃,噼里啪啦地冒着油炸的声音。
“九年了,老天眷顾,终于要成功呢!”
黑玄道长仰天长叹。
杜方无声地看着这一切,有好几次都想问出口,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个新拜的师傅,越看越邪乎。
蓦然,两人头顶掠过六七十道红色的剑芒,贴着林木而来,剑刃破空之声极劲,黑玄骂了一句:
“又是哪路的神仙!”
“这是灵霄山的仙人么?”这一幕让他太吃惊,下意识问出了口。
“不是,你没看剑芒是红色的么?”黑玄道人嘴中嘀咕,听这剑啸之声,个个都是他惹不起的剑修。
黑玄凝神注目,纵目极望,眼神突然变得痴呆:在这六七十道剑芒最前端,是一个清冷绝艳的白衣女子,御剑而行,很快消失在视野当中。
“这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么?”
黑玄心中思忖,却没有敢跟过去。
他很清楚自己的修为,这是南沧洲极北之地,敢在这种妖物丛生的地方御剑飞行,那是实力的象征。
视阴邪为蝼蚁的剑修。
此时若是跟过去凑热闹无异是送死,何况今天还有更重要的大事。
黑玄的眼神,重新灌注在罐子之中。
罐子中的尸油烧得很快,火焰一熄灭,婴孩的尸身立刻被包了起来。
“走吧!”
“去哪里?”杜方愕然。
“不该问的别问!”黑玄回头,森然看了这个新收的徒弟一眼。
冷冷的眼神吓了杜方一跳,今日的一幕,完全颠覆了他的三观。
这个乡民无比尊崇的仙师,做的事好像也不是那么光明正大。
但他不敢吭声,只是跟了上去。
一个时辰之后,两人已经到了一座冰湖之边。
到了冰湖,黑玄绷着的脸终于开始缓和,从褡裢里面,取出套浑身漆黑的袍子,坐在湖边结实的冰面之上。
万片雪花如刀刃,吹在他单薄的身上。
黑玄道人却好像毫无知觉,他的脸上满是期待与兴奋,盘坐在冰面之上。
婴孩的尸身已经从透明染成青黑,他细细地取出鱼线,鱼钩伸进了婴孩的肋骨之中,做完这一切,随身的刀具被取了出来。
很快,冰面上一个两尺宽的冰洞被掏开。
‘这是要钓鱼么?用孩子的身体钓鱼?’
杜方满是不解的盯着他,黑玄道长将钓钩放进冰洞之时,特意伸出鼻子在尸身上闻了闻,说了句:“应该到火候呢!”
三根线香与烛火被同时点起,黑玄道长背着褡裢,一动不动,摆着垂钓的姿势。
杜方刚挪出一步,黑玄疾言厉色地叱道:“再敢弄出声响,坏了我的好事,我砍了你的双腿!”
杜方赶紧坐了下来,他第一次有了逃跑的想法。
这和之前自己所想完全不同。
两人盯着那冰洞。
蜡烛即将燃尽,银色的鱼钩垂在冰洞之中,鱼线之上却是纹丝不动。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杜方的肚子之中咕叽一声,他立刻收腹吸气,不敢发出声响。
黑玄皲裂的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之色。
他忍不住拉起了钩子,当看到钩子上婴孩完好,根本没有咬痕,黑玄脸上瞬间变成了酱紫:
“他妈的,再不咬勾,老子亲自下去捉你上来!”
这并没有让他气馁,黑玄决断很快,从大腿上削下自己一片肉,血琳琳的挂在鱼钩之上,重新抹了尸油,扔进了冰洞之中。
杜方看的一阵心惊,这个师傅对自己也是丝毫不留情。
有了腥味提鲜,这一次,鱼线很快有了反应。
银色的鱼线开始不断地颤抖,水面荡漾,竟然传来一声细微的咀嚼之声,就像是大鱼在用牙齿吃尸体的声音。
黑玄神色紧张,站了起来,眼睛死死地盯着冰洞。
终于,银色丝线平静了下来,黑玄大喝一声,双手迅疾连拔,立刻将钓线抽了上来。
在即将漆黑的夜幕之下,一只素白的手,搭在金色的钩子上,被拉了上来。
这是一具女人的尸体,美丽,纤细,优雅,赤裸。
好看的双眸紧紧闭着,红色的樱唇上鲜艳欲滴,嘴角还残留着鲜血。
黑玄神色紧张,立刻吹灭了蜡烛,从包里取出凤冠,绣鞋,戴在了女尸的身上。
随后,慎重地从褡裢之中,取出那只青铜香炉,炉盖揭开,一团黑色粘稠,沾着尸臭,拳头大的东西被拿了出来。
黑玄小心翼翼地将这团粘稠的不知名东西,塞入了女尸口中。
这是很不协调的一幕:美丽的女尸脸上白皙的樱桃小口,被粗暴地扯裂到耳根。
蓦然,那团黑色的东西面在嘴中打了个照面,突然翻了过来,竟然带着婴孩诡异的笑容。
黑玄指尖一划,立刻切开了自己额头,三滴鲜血滴在掌中,然后跪下身子,小心翼翼,在女尸双眼,口中,各滴了一滴鲜血进去。
当那粘稠的东西终于从嗓子眼里滚动着进去,忽然——
女尸的眼睛霍然间睁开。

整个道袍猎猎作响,雷击木剑暴涨三丈,一股刚烈的罡风吹得人群东倒西歪。
老村正是懂货的,一看那气势,满脸震撼的道:
“好厉害的剑罡!”
“仙师执剑,再厉害的阴邪也能镇压!”不少人开始欢呼起来,人丛之中洋溢着欢快的气氛。
黑玄道长意气风发,胡须都被罡风吹得散开,他眼神坚毅,连斩三剑,都落在棺材缝隙之处。
长剑收起,黑玄脸上已经是汗水满布,所有人带着疑惑的眼神看向道长。
这么厉害的仙术,也斩不开这种邪物所居的棺材么?
人群瞬时间鸦雀无声,不少人的心里开始打鼓。
聪明人开始往后退,慢慢地往院子外溜。
蓦然‘咚’的一声,刺破这股寂静!
金棺突然在地上开始跳动,仿佛里面的大恐怖,要挣脱束缚,跳脱而出。
“要出来了!”有声悚然尖叫。
有人抱着头转身就跑。
杜方简直紧张的吸不上气,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棺材。
黑玄道长也似乎有点紧张,抹了把汗珠子,自怀中取出盏浑身漆黑的铜炉,这铜炉和之前萧二的铜炉一模一样。
只是花纹,却繁复了许多。
黑玄非常慎重地将铜炉放在棺面之上,然后指甲作剑,从自己眉心画出一滴鲜血。
所有人屏气凝息,盯着他的动作。
所有人都不明白,这是要做什么。
这一滴鲜血被黑玄轻轻一吹,送进了铜炉之中。
变故突现——
当血滴落入铜炉的一瞬间,瞬间如活物一般跳了起来,跟着,金色的棺盖忽然弹开,摔落在土地上。
‘呀!’有人吓得捂住了眼睛,尖声嘶叫。
“别吵!”
黑玄道长一声道音喝出,瞬间将所有声音镇压。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走到了金棺之前。
杜方立刻凑了上去,无数人同时‘哦’了一声。
这是一个婴孩。
不出三月,只有不到一尺,诡异的是,浑身肌肤透明,五脏六腑,看得一清二楚。
寂静的清夜之中,那婴孩心脏的砰砰跳动。
“果然是圣灵,还是个活的!”
黑玄轻轻的赞叹,将紫袍脱下,伸手掏出了婴孩,裹在了袍子之中,黄色的系带裹在身前。
这么一个如此恐怖的生物,居然没有发生任何恐怖的征兆。
这是完全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事。
本来开棺之后,大家都以为,必定要经过一场大战,才能收服这鬼物圣婴,可任谁也猜不到,黑玄道长,就这么毫无遮拦地抱了起来,系在怀中。
醒悟之后的乡民,开始脸泛红光,贪婪的眼光盯上了那黄金棺材。
既然威胁已去,这桩大财富唾手可得,立刻有人不要命地冲了上去。
“站住!”
黑玄道人长剑一挥,厉声喝道:
老村正脸色一变:“仙师也看上了这金棺么?”
黑玄道长不悦地瞪了他一眼:“方外之人,要这些作甚,你们难道眼睛瞎了,看不见这棺材是虚幻之物么?”
“什么虚幻之物,明明是黄金!”
有人去抱那金棺,手刚刚搭上,蓦然——
一道紫色的雾气,从棺盖之中萦绕而上,所有人的脚步忽然间顿住,在刚才放婴孩的头部,居然有只古朴,雅致的白色瓷瓶。
这紫色雾气,就从中萦绕而出。
渐渐地闪出一星一点的金色荧光,金紫相间,居然化成了两瓣叶片的花瓣,
虚悬在金棺之上。
紫金色花瓣之上,各是一个黑色的椭圆,最中间泛着盈盈的水润光泽。
“这是什么?”
“看着像两只眼睛!”
“对,就是人的眼睛!”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杜方又想起了之前最初看到那紫色浓雾的一幕,浓雾之中仿佛有两只眼睛,瞄了他一眼。
起初以为是幻觉,现在才发现,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果然是这两只漆黑的眼珠,在之前盯了自己一眼。
在他出神的一瞬间,四周惊叫连连。
随着花朵越来越亮,棺材棺盖忽然间开始融化,几乎两丈宽的金棺就像是活物一般,化成了气体,被吸入了这紫色花灵之中。
金棺消失,紫花也淡去了光芒。
黑玄道长眼中掠过一丝狂热,这一幕,像极了传说之中的气运之灵,每一个甲子,才会生出一朵。
自遥远的境海而生,飘零九大神洲。
这种稀罕之物,就算是最绝顶的剑修,穷尽一生也未必能碰到一朵。
没想到,万万没想到,竟然会藏在这具棺材之中。
这才是真正的飞来横财!
——对于修真之士来讲。
黑玄激动的浑身颤抖,血脉喷张,他的手伸了出去,极缓极缓的触向那朵紫色花灵。
指尖触碰到一刹那!
他发现自己嗓子哑呢,两腿僵住,再也不能前进一步,在他睁大的瞳孔之中,土院之中的木梁,石磨,手推车,远处的树木,花草,忽然间开始扭曲。
整个空间之中所有的物体,都变成了一根一根,五颜六色的丝线。
这诡异的一幕,不光是黑玄道人,在场之人所有人眼中,都是这样的丝线。此刻的天空,变得和乱了的丝绸一样,铺满了天空
紫色花灵缓缓落下,就在即将融入泥土之时,也不知道,从哪里跑出一只耗子,非常准确的一口将那花灵吞噬,双脚一弹,直接钻入了杜方的怀中。
花灵消失,扭曲的丝线消失,空间又恢复了原样。
每个人都惊异地发现,自己僵住的身体忽然又能动呢,身体恢复原样的乡民,眼光瞬间齐刷刷地看向杜方。
此时的杜方还垂着头,并没有察觉到众人火辣的眼光,伸手将那只耗子掏了出来。
这是王二。
和他的大黄一样,养在家中的宠物。
此时,耗子王二的眼睛,已经彻底变成了紫色,和其他灰不溜秋的瞳孔完全不一样。
杜方贴心地将自己的花生糖取了半颗,喂在王二的口中。
这是他的玩伴,也是他的朋友。
终于察觉到异样的杜方抬起头,看着无数人盯着自己,愕然道:“怎么呢?”他的父亲和大哥立刻走了过来,拦在他身前,低声道:
“将它收起来!”
父亲的声音严厉,杜方委屈地嘟起了嘴,重新塞入了怀中。
老村正大声咳嗽了几声,开始站出来说话:“仙师今日收复鬼物,给咱们坎子上除去一桩祸患,积累下大功德,这就请仙师移步,往祠堂之中用膳!”
黑玄没有动身,却走了两步,在杜方跟前蹲下身,微笑道:“小朋友,你那只耗子,能让我看看么?”
“当然可以!”能受到这种大人物的赏识,杜方立刻将王二掏了出来。
黑玄道人伸手去接,紫眸耗子的身体居然穿过了他的手掌,直接落在了地上,王二吱吱叫了两声,重新跳入杜方的怀中。
杜方的脸立刻变得通红,将它扯出来,“仙师要看你,赶紧出来!”
“不用了!”
黑玄道长笑着站起了身,向着村正道:“就在这里吃吧,我还有些话要说!”
他当先走入了大房,老村正赶紧开始驱散人群,吩咐媳妇妇人去做汤饭。
吩咐好了一切,将坎子上德高望重的几个老人请了过来。
杜方家里的客厅有点寒酸,几张歪歪扭扭的板凳散在地上,黑玄道人盘膝坐在炕头。
所有人只能在下面相陪。
杜根成神色凝重,看着几个老人进房,人已到齐,将门帘拉了下来。
老村正还没说话,他已经开口急道:“仙师,那花灵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耗子吃了之后会变成那般异象?”
这是关乎儿子的大事,做父亲的当然心急。
黑玄道长沉吟了许久,才缓缓摇头:“我不知道!”
“仙师这等修为,博古通今,难道也不知道么?”
黑玄苦笑道:“我只知道,这东西会招惹来很厉害的阴邪,花灵能养阴气,滋润鬼胎,这东西,就是南沧洲厉害的鬼物梦寐以求的神物!”
他将‘神物’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杜根成立刻道:“那就请仙师将此物带到玉真观,请高人化解!”
话声一落,黑玄道人没有吭声。
杜根成急道:“道长是修真之士,连这点菩萨心肠都没有么?这东西放在这里,就是个祸胎,遭殃的不仅仅是我家,整个坎子之上......”
他没有将话声再说下去,因为今日萧二的下场已经帮他说明。
几个老人同声哀求道:“就请仙师发发慈悲,带走它吧!坎子上都是凡人之身,实在经不起那些阴邪折腾!”
黑玄抿起一丝不经意的笑容,看向站在墙角的杜方,微笑道:“小朋友,你愿意割舍么?”
“不愿意,这是我的朋友,它又没犯什么错!”
杜方刚摇头,父亲的巴掌已经扇在了脸上,厉声道:“这是关乎全村人性命的大事,轮不到你来定夺!”
杜方委屈地咬起了嘴唇,父亲从来没有这么疾言厉色过。
老村正见局面僵持,站出来说道:“这东西是一定要送出去的,如果仙师不肯收留,那老身明日就带人,去送到灵霄山上去,让山上的仙人来定夺!”
黑玄道人终于走了下来,蹲在杜方面前:
“刚才大家都看到了,不是我不愿意,而是,那花灵被耗子吞噬,产生异变,在场之人,除了这个小朋友,没人能将它拿在手中!”
为了证明他所言不虚,王二被杜方再一次拿了出来,挨个在每个人手中都过了一遍。
现实真如他所说,除了杜方,没有人能将耗子捏在手中。
这耗子,就像是一团空气。
老村正看向杜方的脸已经开始变得阴郁,坎子上出了一个妖孽,这是萧二临死时的论断。
所有的阴邪,鬼物,甚至金棺中的花灵,圣婴,都是这个七岁的孩子招来的。
现在一切都指向杜方,萧二所言不虚。
老村正咳嗽了两声,轻声道:“等明日带几个人,咱们一起将方儿送到灵霄山上去!”
“不行!”
杜根成站出来,立刻否决这个提议。
“为什么?”
杜根成没有吭声,灵霄山上都是修真强者,素来对阴邪大妖都是斩杀殆尽,自己儿子和阴物不清不楚,现在送进去,身家性命都很难说。
他不愿意赌那些修真强者的一丝善意。
杜根成走南闯北,接触过那些剑修,见闻远比村里的乡民要广博得多。那些村人口中的神仙人物,邪修,鬼修不在少数。
他可不愿将自己儿子,在不知道根底之前送进去。
“你们一家,这是要置全村人于险地,不顾族人性命么?”老村正终于开始变了颜色,森然道:“如果你一意孤行,那我就动用族规,将你们一家,从这里驱逐出去!”
杜方扬起脸,茫然地看着老村正,第一次发现,这个和善的长辈,竟然也会有这样的一面。
当危险来临之时,也变得开始陌生。
“我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一个白胡子老人站了起来,这是杜方的二大爷,他们的邻居,也是最亲的长辈。
“他们不用搬出去,坎子也免受灾厄!”
杜二大爷看向黑玄道长:
“请道长发慈悲,将方儿收为徒弟,如此就能两全!”

他的身影缓缓落在门前,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那老人。
过了很久,老人才转了过来,他的头上是一顶大大的帽子,将半边面孔遮住,根本看不清面容。
老人嘶哑的声音只问了句:
“从哪里来?”
“灵霄山!”
玄蛇如此开门见山,杜方也就不再遮掩。
“要进屋喝杯茶么?”
“随便!”
“那就进来吧,林中阴气太盛,身体潮湿了可不好!”
玄蛇老人走了进去。
杜方也跟了进去,七年的斩妖经验,让他在对待这种妖物之时,显得无比的自信。
这种自信让他无往而不利。
玄蛇老人的动作很慢,慢慢地取水,斟茶,倒茶叶,烧水,直到一杯清澈的茶水放在杜方面前,才抬起头,温言道:
“你敢喝么?”
杜方笑了笑,随口饮了下去。
入口清洌,苦中带点甘甜,正如他的生活。
“果然有胆色,你的手上染了不少化形妖物的血!”
“是的!”
玄蛇老人将眼前茶水饮了下去,又道:“我用了上百年,才修出了人形,又用了八十多年,将族中老小全部祭祀,才修出了一双血轮眼......”
杜方静静地听着,等着他说下去。
“你刚才杀的那条蛇,就是我的玄孙!”
杜方依然静静地听着,手却按上了剑柄。
“你这把剑,就是斩妖剑么?”
“对,虽然是凡品,但杀的鬼妖可不少!”
玄蛇老人点了点头:“我看得出来!煞气很浓,你也是为了我的血轮眼来的吧!”
“是的,师长有命,我门中弟子伤在你手,命我来取!”
“我没有伤过你门中弟子,也不会去伤,伤你灵霄弟子的,是龙渊的剑派荒主!”
杜方的脸上忽然掠过一丝嘲讽的脸色。
龙渊的至尊荒主是何等人物,整个南沧大洲的第一人,绝顶剑修,灵霄的掌教都不屑他出手,何况是门中弟子。
玄蛇老人看着他的眼神,问道:
“你不信?”
杜方摇头:“这种鬼话,我怎么可能信,你将血轮眼交出来,我放你一条生路!”
玄蛇老人忽然苦笑:“你来迟了,这血轮眼,早已经被龙渊剑派的人拿走呢!”
“你骗鬼呢!”
杜方霍然站起,长剑指着玄蛇老人。
对于这种骗人的把戏,他是见多了。
玄蛇老人,没有吭声,忽然脱下了衣服,他的整个身子都是银色的鳞片,鳞片底部,沾着暗红色的血迹,显然是被人伤过。
“这是龙渊剑派的荒主斩地!”
杜方冷笑摇头:“就你三阶的妖物,也配那种大人物出手?”
“不信你看!”
玄蛇老人忽然摘下了帽子,脱下了蒙巾,只见他深深的眼眶之中,两只眼睛已经被挖去。
空荡荡的白骨嵌在脸上。
“我祭祀族人几十条性命,将他们眼睛炼化,终于炼成了这血轮眼,可惜,还没等修为登阶,就被龙渊的剑宗高手挖了去......”
老人的声音低沉:“几百年苦修,七十三条亲人性命,到头来却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杜方的剑缓缓垂了下去。
他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子,龙渊竟然会捷足先登。
“老身失去了血轮眼,早已是废人之身,你如果不能回去交差,就将我这具废身子带回去吧,我早已经活够呢!”
看着那一身鳞甲之下的血迹,杜方忽然有点难受。
“算了吧,老丈你保重,我走了!”
“我送送你!”
玄蛇老人重新披上了衣服,将杜方送出门外。
杜方将斩妖剑祭起,踩了上去,回头笑道:“再见了,祝老丈你还能长命百岁!”
剑芒掠空而去。
玄蛇老人呆呆地望了许久,才轻声道:“终于支走呢!”
“看来这地方不是久待之地,得换地方呢!”
随着他的话声渐渐低沉,本来佝偻的身影,忽然站得笔挺,整个身上的鳞片开始燃烧。
一具,健壮,纯洁,浑身肌肉遒劲的青年男子自火焰之中走了出来。
地上的死皮依然在燃烧着。
这竟然又是一层蛇蜕。
“还是年轻了点!”
玄蛇微笑,踩着有力的步伐,往门中走去。
身子刚到门口,门背后蓦然一道青光刺出,直接刺穿了玄蛇的身体,玄蛇痛苦的大吼一声,一把抓向门背后。
木屑纷飞,这一抓之力太恐怖,直接将半个木板房拆了一般。
杜方随着木屑飞了上去,嘴上抿着微笑:
“是你年轻,还是我年轻?”
刚才他利用羊皮之人骗过玄蛇老人,就是赌他会变成本来面目,他绝对不会相信,什么龙渊剑派的七境荒主,威风赫赫的至尊掌教,会来夺他这一种三阶的血轮眼。
一切果然如他猜测。
这玄蛇老人骗了他。
“奸诈的人类,找死!”
玄蛇怒吼,身子忽然间开始化形,一条几乎比水桶都粗的银色蛇身,开始扭曲。
它的两只眼睛如灯笼一般,在黑夜之中闪闪发光。
半边身子盘在水中,半边立了起来。
杜方笑了,看见那火琉璃色的眼珠之时,他就确定,自己想要的东西找到了。
这玄蛇头顶已经开始生角,蛇信子散发着难闻的腥臭气息。
“去死吧,狡诈的人类!”
玄蛇忽然收身,身子快若雷霆,血盆大口咬向杜方。
杜方身形暴起,如同离弦之箭,几乎与玄蛇的攻击同时动作。他手中的斩妖长剑还滴着鲜血,剑光划出一道璀璨的银色轨迹,直取玄蛇七寸之处。
然而,玄蛇并非等闲之辈,它毕竟是三境妖物,虽然身躯庞大,但非常的灵活。
它身体一侧,避开了这一击,同时尾部猛然甩动,带起一股狂风,夹杂着雷石风声,直逼杜方面门。
这种司空见惯的争斗,杜方最是娴熟,身子横掠而过,同时长剑反手一挥,借助蛇尾扫过的力量,借力打力,剑尖精准地点在了玄蛇头部的一个微弱光点之上——
那是玄蛇的灵核所在,也是它力量的源泉。
民间所谓的七寸。
巨大的蛇身开始倒塌,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玄蛇庞大的身躯摔在地上,溅起了旁边的湖水。
“我输了!”玄蛇低低地喘息。
“那就借你这双眼睛一用,看在你请我喝茶份上,这条命,你留着慢慢颐养千年吧!”
杜方并不打算赶尽杀绝。
他的眼珠终于对上了那堆火琉璃色的眼睛,这就是玄贞师叔所要的血轮眼。
杜方刚伸出手,身子忽然间僵住:
玄蛇的那堆血轮双眼忽然失去了光泽,整个巨大的闪着青光的鳞片蛇身,居然身躯开始缓缓的石化。
“这是我的宝贝,你别想拿走!我就算死,也不会给你!”
随着玄蛇的鳞片失去光泽,渐渐变成土黄色,身体开始僵化,
杜方突然伸手,直接抓向那具已经快失去光泽的血轮眼。
他的手刚抓住,要摘下时,玄蛇即将石化的巨嘴忽然张开,一只血红色的舌头伸了出来。
这舌头如利剑,直接刺穿了他的手腕。
杜方咬牙,狠心将那对眼睛狠狠地摘了下来,随身后退,一剑斩断这猩红的舌头。
“上当了吧!哈哈哈!老夫的三重蛇蜕,就凭你一个小道士,也想拿走!”
随着三阶玄蛇的狂笑,他的石化的身子之下,钻出一只比之前幼小,却玲珑剔透的蛇身出来。
这蛇身几乎是半透明之色。
而他的眼睛,依然好端端地挂在舌头之上,而且比之前更猩红。
杜方捏着自己流血的手腕,咬着牙扯过衣服,包扎了几圈,万万没想到,这妖物竟然也会和自己一样,阴狠的伏击。
“是你要找死,不是我要杀你!”
手中的血轮眼失去了青光,这只是眼睛之上的一层薄膜眼球,真正的眼睛,还在这玄蛇身体之上。
“再会了,小道人!”
玄蛇的整个身体忽然间腾空,蛇尾摆了几摆,迅速钻进了密林之中。
杜方立刻祭起斩妖剑,跟了进去。
这三阶的妖物果然恐怖,装死,跌落,反噬,一气呵成,看来自己之前还是小看了他。
玄蛇蜕变之后的身体更小,在这密林之中,也更好隐藏。
杜方全凭着刚才一剑斩出的那点蛇血,在密林之中不断地萦绕。
林木渐渐深了起来,周围的参天大树也逐渐开始出现。
杜方停了下来,更深的地方,那是必定会有更恐怖的怪物,三阶的都这么难对付,要是四阶五阶,那他基本可以交待在这里呢。
他停了下来,将怀中的朱砂,符箓,一一掏在地上,画了个圈,随后重新将灯笼点燃。
这是特制的蜡烛,朱砂阳气最盛,这种妖物阴气很浓,灯笼的火苗一点燃,就被逼向了林木的东南方向。
已确定方向,杜方立刻提灯跟了上去。
他御剑极速飞快,这玄蛇还没会到登天飞升的时候,自己必能追到他。
青光灯笼忽然熄灭。
杜方停了下来。
周围的阴气太浓呢。
一股神秘而恐怖的力量,穿透了森林深处,那绝对是最少五阶的妖物,杜方凝重的,缓缓的退了出来。
他惹不起,根本惹不起。
但他却并没有离去。
三阶的玄蛇,对于林中那恐怖的生物,至少也是美味的食物,只要玄蛇不笨,绝对会和自己一样,退出这片领域。
果然,过了一会。
簌簌的响声,从前面退了出来。
一看到那近乎透明的身子,杜方心中一阵欢悦,自己猜对了,玄蛇果然和自己一样,并不敢进入这种恐怖生物的领地。
“老子就知道,你躲不过道爷的手心!”
杜方提剑,直接向着那一片荧光刺了过去。
变故突起——
一张血盆大口忽然从地下钻出,直接一口,将整个玄蛇的身体吞入口中。
庞大的气流直接将杜方震飞。
一声宛如远古巨兽的低吟,震颤着林中每一寸空气。
“完了!”
这玄蛇害了自己,也害得他一无所获。
贪婪终于让他失去了生命。
这是一只巨大的三头血虫,它吞了玄蛇,兀自不足,又似乎闻到了鲜肉的香味,三颗头上没有眼睛。
只有一截长长的鼻子,不断地嗅着,盯着杜方的方向。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杜方猛的横身一挪,刚才所站地方,立刻草木纷飞,巨大的树干被顶了起来,这是它在地下的爪子。
锋锐绝伦,覆盖着淡淡的金属光泽。
这是最少登顶五阶的血虫。
杜方知道,自己的修为根本对付不了这种妖物。
他断机很快,身形一侧,立刻往树林密叶之间飞去。
他一动,血虫跟着动。
这生物的动作远比他动作要快得多,林中一片一片的树木,成堆倒下去,无数道爪子不断地刺穿这些树干。
杜方根本不敢往上飞,那样自己就成了活靶子,小命必定要交代在这。
一声怒吼忽然自林中响起,久追不上的血虫突然冲出地面,庞大的身子窜出,三只头同时摆动。
这一方参天大树的空气似乎瞬间在凝固。
杜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慢了下来。
空气之中充满了刺耳的音波,摄入脑壳,疼得他大叫一声,落入林中。
杜方长长地叹息了一口气,自己的小命终于要交代在这呢。
十七年时光,果然还是没能逃过外门弟子的命运。
然而他等了许久,这五阶的血虫并没有跟过来,而且听声音,还在渐渐地退去。
杜方有点愕然,自己已经成了它口中血食,这到手的食物它怎么可能不要,反而退去时的声音悄无声息。
“吐出来!”
一声清脆动人的女子声音从林中响起,杜方立刻悚然心惊:“这是来了更恐怖的妖物么?”
五阶的血虫也不敢正面对视?
血虫的身子萎缩着,这个刚才还威风八面的庞然大物,此时却乖巧如家中的小狗。
“别脏我的剑!”
又是那个凌厉中带着清脆的女子声音。
三头血虫萎缩着,迅速吐出两颗火琉璃色的眼珠子,然后匍匐下了身子,一声大气也不敢喘。
“滚!”
随着血虫退去,林中缓缓走出了一个人。
一个白衣,黑发,身形修长,红巾蒙面的女人。
她脚下不生尘,凌空踏虚而来,停在杜方面前,伸手一招,血轮眼飞到了杜方面前:
“这是你要的血轮眼!”
“你......你是谁,要什么要帮我?”
根本看不透这女人,也猜不到她的身份,他偷偷瞄了一眼,身材如此绝艳,那红巾下的面目,必定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唯独露出的那对眼睛,像极了一位故人。
杜方忽然一怔:“你是......青霜师姐?”只有灵霄的李青霜才有五境的实力,能威慑这种血虫,除了她杜方想不到任何人会帮自己。
“你不用管我是谁,你身上的那只耗子,掏出来!”
然而不等杜方吹哨,白衣女子指甲一划,王二已经到了她的手中。
这一次,并没有和十年之前,从白衣女子的手中掉下来。
她手中一层淡淡的红光,笼罩着耗子王二,眼神之中有点伤感,又有点难过,随后从耳朵之上,摘下一个黑色的圆环。
套在了王二的脖子之上。
王二身上的紫气彻底散去,变成了非常普通的耗子,周身皮肤也不再顺滑。
“你......你对它做了什么!”杜方怒吼,紧紧地捏剑。
白衣女子轻轻地道:“你知道,这十年之中,你身怀气运之灵,为什么没人追杀你么?”
“为什么?”这也是杜方一直想不透的原因。
“因为,这十年之中,能在南沧洲觊觎你这东西的,都被人杀了!”
“是你杀了他们?”
白衣女子轻柔的点头:“但现在不一样呢,仙灵出世,整个九洲的强者都会云集南沧洲,你身怀这种神物,修为又低,必然会遭到截杀!”
“什么仙灵?”杜方根本听不懂这女人在讲什么。
“你不必知道,你只需知道,这气运之灵被封印了,以后没有人知道,你身怀这种神物!”
“那......多谢姑娘呢,请问你和我青霜师姐什么关系?”
杜方拜谢。
“没有关系,你回去复命吧!”
随手一招,将杜方直接甩了出去,杜方身子刚飞出,忽然又被拉了回来,这种瞬间抓取人的能力,简直太恐怖。
“玄贞若问起,不要提及,不然你会有杀身之祸!”
“好,我答应你,不过你能答应我一个事么?”
白衣女子森冷地道:“你没有资格提条件!”
大袖子一挥,杜方整个身子都被甩入了云端之中。
“我......我......我不过是......”杜方的声音未落,立刻又被抓了回来,落在白衣女子面前。
“不过什么......”
“姑娘,你这么搞要死人的,虽然你很厉害,可我修为低,身子骨经不起你这么丢来丢去!”
杜方知道这女子没有杀心,心情也放松下来,开始开玩笑。
“你说不说!”
周围的空气瞬间冷冽了下来,一股杀气开始弥漫。
“说......你别动气!我不过是想看看你红巾之下,长什么样子而已!”
白衣裙下忽然飞起一脚,这一脚力气很重,杜方飞出去了很远才落在了地上,浑身骨头都似乎要裂开呢。
他缓慢地撑起身子。回味着刚才的一幕,嘴唇舔了舔:
“这腿......是真他妈的好看!”

“仙灵出世,杀劫又起,南沧洲要多事了!”
白衣女子眉头皱了起来,杜方的猥亵她并非没有听到,她有点微微想不通,为什么当年的那个纯朴少年,会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入世,入世。
俗世浮尘,果然会改变人的心性。
她呆呆地立了许久,剑芒升起,往北而去。
回到灵霄的杜方并没有从大门进去,而是绕道后山,从无人看管的后山柴门,徒步登阶上山。
临走之时,玄贞师叔刻意交待,不可被人撞见,更不能被同门发现
这趟差使完成得很圆满,除了出现的那个神秘的白衣女人。
杜方不知道她的身份,也不知道她的目的,修为绝高,容貌隐隐约约很美,封印他身上的气运之灵,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更有那一瞬间,踢出的那只美腿,让他心头荡漾。
此时的他心情很放松,希望就在眼前,轻轻叹了口气,在心中说:
‘这一次比剑的资格,玄贞师叔总该为他争一个来吧!’
刚转过一个山脚,山道上突然转出三道白色人影,杜方立刻猫起身子,隐匿在树林之中。
本来想着等那三名弟子过去,自己再亲自拿到玄贞师叔的房中。
没想到那三名弟子就在他不远处坐了下来,嘴中开始悄悄议论着什么,这三人声音压得极小,生怕被别人听到,传了出去。
杜方隐匿在林中,不时的听见什么‘青霜师姐,青霜师妹......’
灵霄剑派内门弟子之中,天资最卓越,修为最深,最负盛名的美人,就在这些人的口中,成了污言秽语。
作为外门弟子中,等级最低,境界一直徘徊在二境的杂修,李青霜对于杜方,那是天人一般,可望不可及的存在。
凡人之与仙神,皓月之与萤火。
那轻灵的剑韵,优美的身姿,清冷孤傲的性格,给他留下了几乎不可磨灭的印象,这印象汇成了刀子,不断地割着他心底的回忆。
杜方静静地听着,他早已不是冲动血性的少年,为了一个遥不可及的女人,去和人发生冲突。
这七年的历练,无数次的从生到死,从死到生,将他的心境锻炼得很坚韧。
他蹲在林中很久,那三名弟子依然没有离去,交谈的声音也越来越大,连后来三人共娶一妻,轮流行房的骚话也说了出来。
这三人都是内门弟子,境界要高他一个大境界。
他依然平静地呆在林中,撞破了玄贞师叔交待的事小,自己一个无足轻重的棋子,说不定会被杀人灭口事大。
而且像他们这种外门弟子,就算进入刑堂,就是说出了花,大长老一句话就能给他定罪生死。
所以他没有出去。
杜方越等越急,生怕盒子之中的眼睛会出意外,弄出点响动来。
可那三名内门弟子,说起这些骚话是越说越兴奋,脸上的红光越来越浓,丝毫没有要走的样子。
终于忍耐不住的他,摸出怀中的耗子王二,放在地上,轻轻道:
“去叫玄贞师叔过来!”
王二似乎能听懂人话,立刻从林中窜了出去。
不到一刻之间,耗子去而复返,唧唧的叫了两声,重新钻入杜方怀中。
“话带到了?”杜方轻声问。
王二唧唧回应了两声。
杜方刚想说话——
突然,林子周围的整个天空都阴暗了下来,后山的丛林立刻被一团黑暗淹没。
那三名内门弟子,霍然长身,抽出长剑,怒喝道:
“是谁?滚出来,哪里来的妖物,敢擅闯灵霄山!”
一道浩大的黑云掠过,将那三人直接一爪子,从山上踢了下去。
黑云一个回旋,落在杜方身旁,那是一只黑色的乌鸦,两只眼睛闪着绿火,
阴森,恐怖,站起来几乎有人头一样高。
它难听,嘶哑的嗓子忽然间口发人声:
“东西带来了吗?”
“带来了!”杜方赶紧伏在地上,不敢去看他。
那是玄贞师叔的声音。
“跟我走!”
黑色羽毛的大鸟两只铁爪抓住盒子,没入这团黑暗之中。
杜方御剑跟在身后,鼻子中只闻见极轻极淡一丝腐臭的尸气,他不敢吭声,也不敢问师叔究竟修炼的是什么道。
但很显然,玄贞师叔和其他人练的绝对不是同一种道术。
玄贞师叔身上的这种淡淡尸气,如果不是和鬼修阴邪打交道太久,是很难察觉的到。
也就是三年之前,玄贞师叔登阶剑道六境之后,才出现这么一股淡淡的味道。
杜方从来没有去问过。
黑暗消失。
两人已经坐在了房子之中。
这是后山的凉亭,一座茅屋盖在不远处。黑色大鸟消失,露出了玄真师叔的本来面目。
他一身黑袍,头发挽成道髻,神色慎重,脸色红润。
这是玄贞师叔的本来面目,和当初在老张头村子之中一般无二,在云海广场,还是灵霄剑阁。
玄贞师叔的脸色和现在并不是完全一样。
因为此时细看的话,还是能看见那红润皮肉之下的点点细小黑斑。
杜方见过那种黑斑,只有在百年不腐的尸体之上,才会有这种东西。
但在活人脸上,却从来没见过。
而且玄真师叔修为高深,将这尸斑压制得只有针尖般大小。
这时候的玄贞将手放在盒子当中,他伸手搭在木盒之上,脸色越来越舒展,微笑:
“你这次下山,事情办得很好,果然是三境的玄蛇血眼。”
杜方忙垂手道:“那是师叔教诲的好,弟子只是依照师叔吩咐去办理。”
“坐,喝茶,咱们很久没这么单独相处,我想和你聊一聊。”
玄贞亲自斟茶,杜方诚惶诚恐地坐下,屁股不敢坐实,只担了半个椅子。
“外门弟子之中,只有你的天赋最卓越,办事也最靠谱,可惜我那弟子死得早......”
玄贞越客气,杜方越觉得心里不安,忙站了起来。
“弟子不敢!”
“可惜,你被天赋所累,一直在外门徘徊,这么多年,修为无所寸进,你心里多有怨恨吧!”
“弟子不敢有!”
“外门弟子,本来没有比剑的资格,那都是咱们剑派箐英之间的事,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你要知道,你的身世,决定了不可能入内门的。”
玄贞提着碗盖,幽幽的来了一句。
杜方轻声道:“弟子修剑七年之久,登阶二境之后,一直不能登顶三境剑修,家父惨遭横死,我修为不能寸进,至今没能找到那个妖邪,我想进入内门修剑,就是为了提升修为,早点找到他!”
玄贞叹道:“你倒是个孝子,哎,可惜,你这身份,让我太难做......”
杜方的脸色终于变了,似乎猜到了什么,他颤声道:
“这一次的名额,已经下来了吗?”
“下来了,还是没有你的名字!”
杜方站在当地,紧紧咬着嘴唇,几乎咬出了血,他的拳头握紧,指节都捏的发白。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这次机会错过,他将彻底被逐下山。
收去剑罡,意味着此生再也无法修道。
他的退路早已被堵死,所有的希望,就压在了这一天,结果,这残酷的结果,还是不疾不徐的来呢。
他努力了七年,整整七年,这七年兢兢业业,为剑派奔走,日夜苦修,下山除妖,剑道修为早已经是外门弟子前三甲。
然而每年的进阶内门弟子的名额,都没有他。
每一年比剑的名额,外门弟子都会放出两个名额,这一次,依然还是没有他。
杜方整个人突然崩溃了,他脸色血红,咬着牙问:
“是不是又是陈甲,应雄?”
看着玄贞轻轻点了点头,杜方再也控制不住愤怒的情绪,忽然怒吼道: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每次都是他们两个?”
“因为你的身份,因为你是青灵塔!”
听到这淡定的话声,杜方突然整个人都凉了下去。
青灵塔,
又是青灵塔!
他无数努力,就是为了成为内门弟子,获得高阶剑谱,吸食道脉源气,提升灵塔品级,从而登阶更高层次。
这就是杜方七年努力,一直要进入内门的根本原因。
但是很可惜,他的身份是白身,白身就是普通的百姓,历代祖上都没有出过修真之士,慧根之中不可能会有血脉之力。
没有了血脉之力温养,他手中的剑一生都将是凡品,登不了大雅之堂,也不可能和最顶尖的剑修同台竞技,一较雌雄。
此刻的杜方心中早已是一片冰凉,自己这一生,终将路过修真之门,而进不去。
他已经在灵霄山呆了七年。
三月之后,他就将回到那个曾经的家。
没有了灵霄山的灵气温养,七年苦修的剑罡,也将逐渐散去,杜方将和他的父亲,大哥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都被困死在土地之上。
就是被累死在地里,身体也会被地主拿走,用来和鬼修邪修,换取金银。
凡人的一生,在这种修真世界,残酷而无奈。
这七年他的阅历已经不下八十岁的老人。
这个修真世界所运行的规则,都被他摸的一清二楚,
他也早已不是那个懵懵懂懂的七岁少年呢。
杜方七年苦修,却连一个比剑的名额都争取不到。
陈甲应熊都是城中的富豪之家,虽然天资和他一样也是青灵塔,但自从他们成为外门弟子。
每年的比剑名额,总是稳稳当当的落在二人手中。
杜方本以为为玄贞师叔尽心办事,能拿到最后一个名额,但是可惜,现实总是如此的残酷,尤其对于他这样的底层人士。
他忽然站了起来,走出去几步,心有不甘,终于回头道:
“师叔,还有挽回的余地吗?”
他的声音冷漠,麻木。
名额是大供奉敲定的,想去改名,就只有去大供奉那里,对于眼前的玄贞,杜方的问询只是带了那渺茫的希望。
玄贞的脸上古井不波,淡淡的道:“你先别急着走!”
“师叔还有事?”
玄贞不答,遥遥望着山下的林莽,微微皱眉道,“怎么还不来?时辰都要过了!”
“什么还不来?”杜方有点纳闷,心中猜测,难道说,玄贞师叔还在等人?还有一个和他一样,被派出去斩妖取物?
忽然,在凉亭的上方,突然间飘下一朵紫色身影。
一个女人,一个美丽的几乎让人不敢抬头的女人,穿着一身紫色轻纱,遥遥从空中漫步而来,如云中仙子。
最美丽的并不是她纯洁无暇的脸容,而是那一双,若影若现,不时在裙摆中波动上下的修长的美腿。
白皙,光洁,弧度优美的忍不住让人想上去,轻轻摸一摸。
杜方立刻低下头,为那艳色所逼,根本不敢去看。
这个曾经的美人坯子,如人所愿,成长成为灵霄的绝顶美人。
天赋最卓绝的紫灵塔,相传能突破九境的传奇人物。
但现在最吸引人目光的并不是她优美的楚腰,修长的大腿,而是在她手中拖着的一方红色棺材。
棺材凄艳,刷着靓丽的红漆,和血水一样,只有一剑之长。
李青霜遥遥落在凉亭之上,看了杜方一眼,似乎面带惊诧之色。
“杜方师弟,你好!”李青霜神色淡然,微微俯身。
“师姐好......”杜方忙回应,他只感觉自己面红耳赤,说话都开始结巴,这是他和她十年来说的第四句话。
那种冷若冰霜,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让他自渐形秽。
“一路还顺利么?”玄贞道人盯着那红棺。
“已经带来了,没有发生意外!”
李青霜将棺材放在凉亭正中,和杜方并排站在一起。
这是要做什么?
正当杜方猜不透的时候,身旁一股淡淡的幽香传来,李青霜双眼紧紧盯着,白皙的手指几乎捏出了汗,她似乎比谁都紧张。
玄贞咳嗽一声,他随手轻轻一挥,红棺就到了他手中,白色的光晕在他手中逐渐氤氲而生。
喃喃道:“为了此物,当年牺牲了多少性命!”
玄贞道人跪在地上,怀中一道乾坤清气图飘出,飞上他的头顶,连续转了九个轮回。
道图将四周空气弄成了一个大漩涡,天气越来月黑,白云被卷入漩涡之中,变作漆黑之色。
蓦然间,整座凉亭周围突然被一阵黑云笼罩住。
“就是现在!”
玄贞大喝一声,一剑斩出,整个凉亭忽然被裂开,一方极清冽,澄澈的湖面露了出来。
“这......”杜方简直惊诧的合不拢眼睛,这里他也曾经来过,万万料想不到,凉亭之下,竟然会藏着一方湖面。
更诡异的是,湖水开始翻滚,嘎的一下飘出了一样东西。
黑棺!
杜方突然间麻了。
这黑棺勾起了他无数的记忆,他太熟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