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师鸢香兰的其他类型小说《嫡女重生,被亲手养大的绿茶世子缠上了!结局+番外小说》,由网络作家“火语”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那人更是仰头往树上看去,吓得师鸢将身体贴近树干,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事实上师鸢他们所在的这根树枝是个死角,杀手即便是变换地方,也看不见。但周围的古树中就这棵树最大,很难不让人怀疑。只见那黑衣人扒住树干正要往上爬,师鸢和师砚宁两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报告头,那里似乎有东西!”底下人报完,带头的那个人顺着黑衣人的指示走到崖边。悬崖中部一根凸起来的树枝上挂着一件脏兮兮的白色大氅,悬崖边上也有明显的土石松动痕迹,看起来就和有人失足掉下去一样。“去崖底!给我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带头的黑衣人盯着悬崖,发号施令。等这些人都绕路朝着崖底去了,师鸢才算松了一口气。她转头拍了拍趴在树上一动不动的师砚宁的肩,只觉得手上黏黏糊糊沾了些什么。她似乎明...
事实上师鸢他们所在的这根树枝是个死角,杀手即便是变换地方,也看不见。但周围的古树中就这棵树最大,很难不让人怀疑。
只见那黑衣人扒住树干正要往上爬,师鸢和师砚宁两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报告头,那里似乎有东西!”
底下人报完,带头的那个人顺着黑衣人的指示走到崖边。
悬崖中部一根凸起来的树枝上挂着一件脏兮兮的白色大氅,悬崖边上也有明显的土石松动痕迹,看起来就和有人失足掉下去一样。
“去崖底!给我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带头的黑衣人盯着悬崖,发号施令。
等这些人都绕路朝着崖底去了,师鸢才算松了一口气。
她转头拍了拍趴在树上一动不动的师砚宁的肩,只觉得手上黏黏糊糊沾了些什么。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哆哆嗦嗦地将手伸回来。在皎洁的月色下,她只看到了满手的血。
师鸢突然想起自己踩着他的肩膀往上爬时,他发出的那声闷哼。
马夫死了,香兰死了,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他虽是外室子,但也是师鸢唯一带有血缘的亲人了。
她不想让他死!
“喂,师砚宁......你......你可别吓我啊......”师鸢小心翼翼地去拍拍他的背,声音却早已绷不住变得喑哑。
“说句话呀......你别吓我......”
没听到回应,师鸢再也忍不住了,趴在师砚宁身上哀恸地哭起来。
“嘶......好重......”被压住的师砚宁突然有了动静,师鸢立刻直起身来,粗略地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泪花。
“你没事吧?”师鸢试探性地问道,然后伸手去扶他。
他没有正面回答师鸢的话,由着师鸢将他扶起来之后,才看到师鸢早已润湿的双颊。
“阿姐这是因为我在哭吗?”师砚宁刚想伸手去为她拭泪,却又生生挨了师鸢一个耳光。
“胡,胡闹。”师鸢将手收回,有些后悔下意识打他,对他的讨厌却又让她无法说出其他话来。
他也不恼,就把手收了回来,然后笑嘻嘻道:“是我的错,不该让阿姐为我担心。”
师鸢心中五味杂陈,这小子,阿姐阿姐的倒是叫得亲热,看来刚刚还是打得太轻了。
“那些人去山崖了,我们趁现在逃出去。你这伤口......”师鸢欲言又止,她这身子要背着他逃可能有些吃力。
“无碍,箭矢擦伤罢了,破皮出了点儿血。”师砚宁笑了笑。
师鸢松了口气,顺着树干爬了下去。然后在树下像老母鸡护崽一样张开双臂,生怕师砚宁再出点儿什么岔子。
“我还没虚弱到那种地步。”师砚宁表情无奈,麻利地从树下爬了下来。
“我们朝都城的方向走。”
师砚宁跟在师鸢后面,忍不住问:“阿姐认得回去的路?”
“自然,只要走过一回,我都能记得。”
师鸢的性子从小就聪慧好动,不论是骑马射箭,还是读书识字通通不在话下。
要是师鸢自己是个男子,恐怕也不是必须要找师砚宁这个外室子回家继承宗祠了。
只是这几日心中伤痛,身体也慢慢出了问题。
师鸢用双臂将自己环抱得紧些,为了引开敌人牺牲了她的防风之物,她现在除了嘴里的舌头还有些温度,身体几乎冷到麻木。
都城城门离这里不算太远,不过现在的天色马上一更了,在不快些就要关门了。
如果他们现在进不了城,在风雪如此之大的情况下,在城门边守到第二日,就算不被杀手发现也会冻成两尊冰雕。
“嘭!”
一直跟在师鸢身后的师砚宁突然就直挺挺扎进了雪地里。
师鸢回头跑到师砚宁旁边,将他的头转过来对着她。
师砚宁眯着眼睛,喘着粗气,脸上挂着红晕,嘴唇却呈乌色。
“师砚宁!师砚宁!”
师鸢拍拍他的脸,想让他清醒一些。不过师砚宁除了微微皱眉并未给出其他任何回应。
这种情况是......中毒了。
派来追杀他们的人将箭矢上淬了毒,那些亲戚是铁了心了让侯府断后,然后好瓜分侯府的财产。
“可恶!”师鸢咒骂一句,环顾周围竟不知往哪儿去。
她将师砚宁的袖口扒开,伤口已经黑紫,如果再不做处理恐怕会危及性命!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将头埋在他创口处,将毒血一口一口吸了出来。
完事儿后又原地抓了一把雪放进嘴里,用雪水漱了好几次口,直到嘴里的麻木感消失才停下。
她快速将地上的毒血用雪埋好,又哆嗦着怀中掏出一个药瓶,将药瓶内仅剩的那一粒药丹倒出,喂给师砚宁吃。
师砚宁却因无法吞咽吐了出来。
无奈她只得嚼碎了,就着雪水喂给他吃才勉强吃下。
师鸢羞愤地擦了擦嘴,怒斥一声:“若不是要守住侯府家业,我断不会救你!”
这是她生辰之日父亲从一个老僧那儿为她求来的,仅此一颗,关键时候是可以救命的。
她将师砚宁的手双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起身背着他一步一步往前艰难走去。
因为想赶到城门关闭前进城,师砚宁的步子很快,背上的人虽然不算太重但虚浮的步子还是让她硬生生地摔了几跤。
手上和膝盖都磨破了,身体也酸痛至极,嘴里尽是苦味,她现在已经感觉不到冷了,背着师砚宁倒是出了一身汗。
“到了!”
当师鸢看到城墙上挂着明亮亮的两盏灯笼,她几乎快哭出来了。
“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她自顾自地呢喃着,背着师砚宁的两只手都信念般地收紧了。
可这时,城门已经快要关闭了,她背着师砚宁跑去,只得见耳边的呼呼风声和自己喘气儿的声音。
最后被脑袋中轰鸣的声音带入一片黑暗。
等师鸢醒来时,已是天光乍亮。
她身处一个土炕上,身边躺着的师砚宁肩上的创口已经被缠绕了纱布。周围除了一张桌子,上面有一些陶土烧制的粗劣杯子与茶壶外,再无其他。
他们被救了?
师鸢浑身疼痛,手指关节还有些瘙痒,大抵是太冷生出了冻疮。她强忍着头晕撑起身来穿鞋下榻,然后推了推旁边的师砚宁。
“喂,阿弟,快醒醒。”
她特地叫了阿弟,而不是他的名字,害怕周遭的变故将她好不容易捡回来的两条命夺走。
“嗯......”
师砚宁闷哼一声,眼睛半眯着慢慢睁开。
“我们这是在哪儿?”师砚宁满脸疑惑。
“这是都城之内,你们昨日倒在城门口,是我夫君救你们回来的。”
来人是一个青年女子,穿着绿色的粗布麻衫做成的冬袄,腰间挎着一个竹筛,上面嗮着些不知名的药材。看样子是个医女。
“夫人大义,收留我与阿弟,今日之恩,来日小女必当涌泉相报!”
师鸢跪下,向女子行了跪拜大礼。这十几年来除了父母,师鸢从未跪过旁人。
就连还在榻上的师砚宁也看呆了,他没想到见面就给自己一耳光的跋扈嫡女,竟然会如此对待一介平民。
师鸢倒在师砚宁怀中,周围过隙的人在师砚宁眼中都成了一条条彩色的线。
“郡主晕倒了,还不去找大夫来!”
面前来了两个丫鬟想要将师鸢抬去她的闺房,可师砚宁不肯放手。
自从他进入这个侯府,就已经确定了,这里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他想象不到若是师鸢没有找到弟弟,将会面对怎样的一切。
他无法将师鸢的生死假手于人!他抓起师鸢的胳膊,将她放到自己背上,和叶虹一起跟着丫鬟走到了她的房内。
推开房门进去便看见一张由金丝楠木所制成的花鸟云纹千工拔步床。
整张床内有一浅廊,师砚宁背着师鸢走进去,浅廊两边分别设有梳妆台还有一个贴身丫鬟所睡的小床,隔断之后就是师鸢睡的几米宽的主床了。
整张床恢宏大气,听说一个能工巧匠要耗费心血做个三年才能完成。
就算是皇室公主也不见得如此奢靡,可见侯爷与主母对师鸢的宠爱程度,对比现在奄奄一息的师鸢,着实让人心疼。
叶虹看师砚宁将师鸢放在床上,为她退去鞋袜,盖好被子,又火急火燎地吩咐他:“你在这儿看好她,我去找大夫!切记,不要让任何人接近鸢儿。”
“放心交给我吧,姨母。”
师砚宁立誓保证让叶虹放心。
待叶虹离开卧房后,师砚宁在床边坐下,为师鸢掖好被子,用手背去探她的额头。
额头上的灼烧感由手背上传来,尤其强烈。
他想起师鸢来找他时捂住嘴浅浅咳嗽,在之前他们为了逃脱悬崖那边的追兵,师鸢将自己抵御风寒的大氅给扔下了。
在他昏迷清醒过来时,从医女那里到侯府的这段时间,师鸢看上去一直不太舒服的样子。
师砚宁当时就看出师鸢是在硬撑,没想到她为了与师衡这一帮人斗,不顾自己的身体能耗到这种程度!
不过说起来他也有些责任,不是为了救她,师鸢的身体根本不可能耗成这样。
就在师砚宁陷入懊恼与深深的自责时,叶虹带着大夫回来了。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还好何大人派人围了侯府,又颁布了只进不出的命令,否则今日这个大夫还没那么好请来。”
叶虹将大夫往浅廊里面请,师砚宁则搬了梳妆台那边的小木凳让大夫坐下。
大夫坐下,盖了张帕子在师鸢露出的右手手腕上开始号脉,表情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变得凝重。
“大夫,我阿姐怎么了?”师砚宁感觉一分钟都坐不下去了。
那大夫收回搭在师鸢手上的帕子,重新背起药箱叹息摇了摇头。
“郡主这乃是外感风寒,由于没有及时医治,导致风邪入体发热,时间耽搁太长了,就算好了恐怕身子也会留下病根,需要长期服药。”
“大夫,请您一定要治好我们家鸢儿......”
“老夫尽力而为吧,等会儿开个方子让府中的丫鬟去抓些药来熬给郡主喝......”
师砚宁沉默地看着师鸢那一张苍白的脸,心中不是滋味。
等到叶虹将大夫送走在再次回来的时候,手上已经多了一碗熬好的药。
“将这药喂给鸢儿喝了,我得去灵堂守灵,顺便看着师衡和林景月这两个不要脸的,免得多生事端。”
她将药碗放到师砚宁手上就急冲冲出门了。
这是在侯府中,外面衙役把守,进的来出不去,师衡与林景月也不会蠢到此时来对他们下手。
可就算如此,师砚宁还是不放心地用勺子舀了一勺亲自尝了。
确认了无毒之后,才将师鸢扶起来,把药给她喂下。
夜色慢慢笼罩整个侯府。
师鸢从混沌中醒过来,脑子还是不清明,她用手腕拍了拍额头强迫让自己清醒些。
熟悉的月锦纱帘,与她睡了十几年的拔步床,如今她正躺在她的闺房内,床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一阵草药的味道刺激得她眉头一皱。
转头过去,只见师砚宁正趴在床边手作枕头地睡着,旁边床柜上放着的是一碗还剩一些药渣的草药。
她记得刚才还在侯府的前院中,看着何德带走了杏儿,还未和师衡夫妇真正地开始“厮杀”就已经昏了过去。
看现在这个时辰应该已经是晚上了,她不记得自己昏睡了多久,她忍着强烈的眩晕感拍醒了在一旁睡得正香的师砚宁。
“喂,师砚宁,快醒醒!”
“唔......”
师砚宁哼唧一声,用手揉揉惺忪的睡眼,本是太过劳累提不起精神的,但一见到师鸢已经醒了就立刻来了劲儿。
“阿姐!你醒了!你一直昏睡都吓到我了,让我很内疚把你害成这个样子。”
师砚宁有些激动,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
师鸢看着他凌乱的头发和倦怠感十足的脸,忍不住笑了。
“你内疚什么?你怎么害我了!”师鸢还想着逗一逗他。
师砚宁将目光挪开,半晌才悠悠开口道:“你用丹药救我时就已经染了风寒了吧。”
师鸢以为能从他嘴里听到什么好玩的东西,直到听到“丹药”两个字出来时,表情终于凝固住了。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脸,脖子红到了耳根。
她当时明明已经探过他了呀!师砚宁的确是昏过去了才对!
“好啊,小兔崽子!你敢耍我!你不懂男女授受不亲吗?”
师鸢悬着的心终于死了,想动手打他却又使不上力,倒感觉像是在给师砚宁挠痒痒。
师砚宁也突然反应过来话说得不对,立刻改口道:“我当时是浑身动弹不得,但是有知觉的,不是刻意对你隐瞒。”
“再者。”师砚宁抓住师鸢发泄的手。
“我们可是留着同一血脉的亲姐弟,姐姐救我是情势所迫,扯不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师砚宁狡辩道。
“哼,油嘴滑舌!”师鸢生气抽回了手臂。
在两人僵持下,外面脚步声接近,师鸢立即对师砚宁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脚步声停在师鸢闺房门口,那人提着的灯笼照出一个丫鬟的影子。
“少爷,二夫人请人来问郡主醒了吗?”
那声音是林景月贴身丫鬟的,师鸢今早听过,印象深刻。
师砚宁看向师鸢,寻求答复,师鸢摇摇头,对他做了个“我没醒”的口型。
师砚宁立刻心领神会,对外面那丫鬟道:“谢二婶关心,阿姐还未转醒。”
门外那人得了答案,也就提着灯笼回去复命去了。
景昭十七年,冬月,肃杀的大雪一连下了三个日夜。
车行内,伙计缩着脖子,顶着呼啸的风雪给马厩里的马儿添了些草料。
“哎哟,可冻死我了。十几年了从未见过这么邪门的天气,这才十月初冬跟腊月严冬似的不要命下雪。”
扔完草料,伙计快速跑回烧了碳的铺子内,跺脚往手上呵了几口热气。
“都说这天降异象必有冤,勇毅侯知道吧,随着陛下开疆扩土建立越国的那个肱股之臣。”
账房先生放下算盘,又往碳盆子里夹了块碳,神秘兮兮地凑过来。
“前两天勇毅侯与其夫人被奸人刺杀,偌大的侯府就剩一个不谙世事的小郡主,一夜之间又冒出来许多亲戚......”
“这不是明摆着吃绝户吗?缺德!当今陛下与侯爷不是结为异性兄弟了吗,能看着侯爷蒙冤而死,遗孤被欺辱?”
“陛下卧病昏迷已久!自身难保,哪里还管的到侯府。勇毅侯一代贤臣,落得如此下场,可不是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吗?”账房表情凝重。
“可莫要妄议,被听见是要被杀头的。”
伙计听着胆寒,往四周张望确定没人后,才将悬着的心放下。
“老板,给我一辆车!”
来者是一个穿着素白色白梅夹袄的豆蔻少女,娇弱温婉,纤瘦的身子甚至撑不起那宽大的夹袄,双颊冻出的红晕与漫烂的眼波让人不自觉地生出怜爱之情。
身后跟着一个与她一般大小乖顺的丹凤眼少年,那少年不曾说话,只是一副为她是从的模样。
尽管两人的衣鞋都沾染了些脏污,但仍掩盖不了这两人通身的气派。
“好嘞,您要去哪儿?”伙计热情地接过了师鸢手中的银两。
“侯府。”师鸢道。
铺子内,伙计捧着钱与账房相互对视一眼,知是遇见了贵人,不敢多问即刻便派车送这两人出发。
“师傅,麻烦快些。”师鸢也不多说,直接将租车剩下的银子全部塞进了车夫兜里。
车夫收了银子,赶马的鞭子都挥得卖力些。
师鸢放下帘子,在师砚宁旁边坐好。
这是她昨日才寻回的庶弟,虽一夕之间已经经历过同生共死,却还是难消师鸢心头对他以及他母亲那个外室的恨意。
若不是因为这母子两人,她的爹娘还能恩爱如初,也不会被奸人所害,死在郊外。
“长姐来接我是有自己的目的的吧?”
师砚宁也不扭捏,盯着师鸢的眼睛像看不透的深渊。
“是,我接你回来的本意并不是想让你回来侯府享福。”
师鸢直对上他的眼睛,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
“父亲母亲被暗杀,侯府缺一个子嗣来稳定大局。”
“所以,如果侯府唯一的儿子如果死在了外面,你也会找其他孩子来冒充?”
师砚宁脸上带着看不懂的笑意。
“你母亲的死你不难过?”
师鸢蹙眉,她极其厌恶他这样的笑,算是默认他的问题。
“我与那女人并无感情。长姐可以放心让我做你的刀。”师砚宁这就表了忠心。
这马车里闷得厉害,加上颠簸,师鸢昨日就染了风寒,现在难受地有些反胃,歪在窗边半眯着眼不再接师砚宁的话。
不久,马车便停下来了。
马夫掀开帘子朝里面提醒道:“两位贵人,侯府已经到了。”
师鸢和师砚宁从马车上下来,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缟素的侯府门庭,凄凉萧条,除了穿堂的风,再无其他人吊唁。
师鸢呼吸很重,快要喘不过气来,她不再是躲在爹娘臂弯中的娇小姐了,爹娘死后,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保全侯府了。
“走吧,来打这场不见血的仗吧。”师鸢鼓足勇气。
师鸢走在前面,师砚宁紧跟在她身后,前脚刚踏进侯府的门,后脚就被不长眼的家丁给轰到门外。
“走走走,我们侯府可不是什么人就能进的。”
守门家丁拿着长棍,一脸不耐烦。
师鸢并未动怒,而是将他上下打量了一圈。
这个家丁她不曾见过,她前脚刚走,他们就迫不及待将守门的家丁都换了。
看来是真不想要她回去啊,师鸢被气得轻笑出声。
“昨日上任的?”师鸢站相优雅得体,着看他,倒是不自觉给人一种威压感。
守门家丁见被说中了,眼神开始慌乱:能得知侯府这些事的人就算不是侯府的人也是死去侯爷主母走得近的达官贵人。
上任时听闻侯府没有子嗣,这姑娘看着约莫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应该是某家贵人的官家小姐。
“这位小姐,少爷,刚才实在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但是侯府正办丧事呢,要吊唁的话需要收到侯府二老爷的讣告才行。”
守门家丁拱手赔了不是。
“二老爷是何人?从未听过侯府有个什么二老爷!”师鸢继续引导。
“咱侯爷当年是靠军功跟随圣上封的外姓王。如今人去楼空没有子嗣,只能由侯爷的二弟来继承家业了,所以咱侯府的人都叫他二老爷。”
守门家丁说得细致,师鸢想起这个二叔之前还俨然一副好长辈的模样,今日倒是直接入主中堂,装都不装了。
她还以为她回来时能看到一出怎样的胞弟对长兄兄弟情深的戏呢,没想到是鸠占鹊巢,直接明抢。
这冬日,外头的风本就大,师鸢在逃命时弄丢了大氅,穿得单薄,逐渐因为这些离谱的话没了耐心。
“回自己家也需要讣告吗?”师砚宁挡到师鸢面前,质问道。
家丁一瞬间还真被唬住了,随即还赔笑道:“哎哟,小祖宗们。您俩就请回吧,可别和小的开玩笑了。”
“谁和你开玩笑!”
师砚宁拿出自己的那半块玉佩,向师鸢摊开手,得到另外一半玉佩后,将两块玉佩严丝合缝地拼在一起合成一块螭纹玉佩。
“螭......螭纹玉佩!”
一瞬间,家丁几乎是五体投地,浑身颤抖着给师砚宁和师鸢磕头道歉:“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请郡主,世子恕罪。”
不认识他们的人多,可是天下没人不认识螭纹玉佩。当年她父亲还是个前锋时,就在当今陛下麾下与他出生入死,几次救过陛下性命。
后来江山安定,不仅封他做了侯爷,甚至还与他兄弟相称拜了把子。两个玉佩,一个龙纹属于当今圣上,一个螭纹属于师鸢父亲。
如今圣上圣体已是强弩之末,正是朝代更迭的关键时刻,更无法能伸手到师家。
她要自己给自己做主!
“滚远些!碍眼!”师砚宁一脚踹倒家丁,为师鸢开路。
师鸢脸色不见波澜,与师砚宁一起踩着家丁滚过去的地方进入侯府。
师衡不作回应,直接瘫在媳妇怀里装出一副被气狠了的模样。
林锦月心疼他,也不知是真委屈还是装出了一副为难的模样,眼下开始泛出星星点点的泪光。
她将急火攻心的师衡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两夫妻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可能是有些误会的,大哥大嫂的死我们也很伤心。这棺木我是让一个新来的婢女采办的,我这就唤她来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林锦月拿出帕子假惺惺地擦拭眼泪。
师鸢被师砚宁护在身后,身体上的难受让她无法开口与他们辩驳。
她靠在棺材边,似乎身后给她撑腰的是她的爹娘。
“翠红,把杏儿给我叫过来。”林锦月对身边的丫鬟吩咐道。
师鸢听着这些名字,只觉得既陌生又可笑,侯府的这些丫鬟恐怕都被他们换了个遍了。
所有人围在厅堂内不久,那个叫翠红的丫鬟就带着另一个穿着较自己略逊一筹的丫鬟来了。
师鸢认得这丫鬟的打扮,穿着粗布麻衣的都是府里的粗使丫头,看神色,恐怕她还不知道已经成为了别人的替罪羊。
杏儿走进大厅,有些茫然,她一个粗使丫头是不能出现在聚会上的。但她茫然的目光突然扫到师鸢时,眼神都亮了。
“郡主!”
杏儿激动的声音还带着些许哽咽。
师鸢看向她,回到侯府后,新入的这些婢女小厮几乎都是不认识她的,就连她进自己家的大门都是用了证明身份的玉佩。
眼前这个名叫杏儿的奴婢,只可能是以前侯府的老人。可是侯府的奴仆众多,师鸢也对这个咋咋呼呼的婢女没什么印象。
侯府有些年份的老人都被打发去了,唯独留下了这个名叫杏儿的婢女。
没有些渊源在里头,师鸢是不信的,且看林锦月这一家人要唱什么戏。
“杏儿,你过来。”林锦月对杏儿招了招手。
“二......二夫人。”
杏儿垂下头,不再敢看师鸢,语气间对林锦月这个所谓的二夫人是有些畏惧的。
“侯爷和夫人的棺材可是你去采买的?”林锦月语气温柔,循循引诱。
杏儿用余光偷看了一眼林锦月的表情,见并无怒气,也松了口气。
“是奴婢去采买的。”杏儿回答。
“大胆杏儿,看在你为侯府忠心耿耿的份上,特意让你去采办侯爷与夫人的棺材,没想到你竟是狼子野心,买了柳木所做的棺材来诅咒郡主!诅咒侯府断子绝孙!”
一直坐在一旁的师衡猛然拍案而起,吓得杏儿当场就跪倒在地。
“我......没有,奴婢没有。”
杏儿的解释很苍白,只是跪在地上一个劲地摇头叫冤,还时不时向师鸢投来求救的目光。
事实上,是谁对棺材做了手脚都无足轻重,只要那对夫妻能够将自己摘干净,找到个替死鬼。就能站在受害者和好人的角度掌控侯府。
师衡那句话,师鸢与师砚宁都听得清明。
说杏儿“买了柳木所做的棺材来诅咒郡主!诅咒侯府断子绝孙!”实际上是并不承认师砚宁是侯府的血脉的。
他们认为,侯府就师鸢一个刚豆蔻之年的小姑娘,掀不起什么风浪,就算他们将侯府吞并。只要能赏师鸢一口饭吃,都算是积德了。
上一世也正是如此,师鸢错信了这些亲眷,认为亲戚肯定比外人强,比起寻回那个间接害死她父母的外室之子,她更愿意相信自己的亲二叔。
况且自己母亲家的亲眷竟没一个人前来吊唁,相较之下,二叔和二婶算是秉性纯良。
未曾想这秉性纯良都是强装的。
她双亲才下葬,家里的这些仆从全部被林锦月这个二婶换了个干净,当时她身边仅剩一个从小就贴身跟着的丫鬟香兰。
郡主抱恙在身一直静养的消息从侯爷与主母下葬就已经被传出去了,外人都以为师鸢因父母离世伤心欲绝,身体亏虚,怕是命不久矣。
后来,师衡和林锦月借着照顾孤女的名头,举家搬来了侯府,过继了继子,用师鸢身体需要静养为由将她赶到侯府中几乎已经荒废的小院中。
香兰也曾因为此事找过林锦月。可当时偌大的侯府,全是林锦月的人,无人敢给她们通融,甚至师衡和林锦月的儿女都能随时过来踩上她这个郡主一脚。
后来师鸢不堪压迫,想到父亲还有个外室子,找他回来就能名正言顺继承侯府的产业与爵位,将这些亲戚赶出去。
可托人一打听,那外室和她的儿子早就在她父母过世后被暗杀了,那些人丧心病狂到甚至连宅中伺候的奴婢都未放过。
这事儿传到了师衡和林锦月耳朵里后,他们将师鸢与香兰禁足在这小院中,每日只送来一些馊了的饭食。
在之后被一些走狗贱婢的言语侮辱中,师鸢才得知了某些事情的真相。
并非是母族的亲眷未曾来吊唁,看她,而是侯府的人全部被换下,闭门不让他们进来。
而与师鸢定了娃娃亲的小将军白熠也被师衡和林锦月挑唆与师鸢退了亲,后来林锦月还将恬不知耻地将自己的侄女说给了将军府。
师鸢本身体孱弱,内心又受到过重的打击。日复一日的断水断粮,在病痛与饥饿同时摧残下,她还是死在了自家小院儿里。
重生睁眼后,竟回到了双亲死后的第二天。
这一次,她不再相信什么狗屁亲戚,她写了信给远在簌阳的姨母,告知了情况。
又马不停蹄地去到父亲外室的宅子,救下了她同父异母的弟弟师砚宁。
而这个背了黑锅的丫鬟,是师衡与林锦月给师鸢的第一个下马威,也是师鸢摧毁他们阴谋的第一步。
“我说呢,作为胞弟怎么可能对胞兄下如此狠手。原来是刁仆作乱。”
“侯爷生前品性昭然,侯府居然出了这等奴婢。”
“这种奴婢就该乱棍打死,以告慰侯爷和夫人的在天之灵。”
......
场面从师衡这个胞弟诅咒胞兄一下子转变成了侯府原来的刁奴为了克扣银两,给对她有恩的主人用柳木制作的棺材。
师衡倒成了主持正义的一方。
“我就说侯府的一些老人都用不得,见主子还小还不知事就会产生二心。还好我早换了一批新人。看来这个漏网之鱼也该处理了才是。”
林锦月拍拍胸脯,一副后怕的样子。
杏儿跪在地上,泪眼婆娑,却又百口莫辩。
棺材是她买的,可是买回来的明明是正经棺材,何时变成柳木的她根本不知道啊!
师鸢看着这场闹剧,心里默着时间:此时,姨母应该也快到了。
“世子,我们今日来侯府时,看见侯府外有刑部的人看守,但我们进来时却并未拦我们,这是怎么回事啊?”陈大人问。
“刑部的人当然是涉及案子才会插手,不过侯府这可正在办丧,这样做未免过激了些。”李大人有些打抱不平的意思。
“说来惭愧,家里出了家丑。说是丫鬟为了贪污银两,故意去买了便宜的柳木棺材。这不是咒我和阿姐呢嘛!”
师砚宁痛心疾首。
“竟有此等事?”在场的大人听了全面露惊愕之色。
侯爷不管在府里还是在外面都是一副好官的模样,在外面都有许多人受了侯爷的恩,很难想象府中这些奴婢会背叛他,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儿。
“这丫鬟是新招入的吗?”
即便是猜想,他们也不敢往这些侯府老人身上猜。
“嫌疑却是一个叫杏儿的奴婢,她在王府也待了有将近十年了,阿姐是想竭力担保她的。”师砚宁转头望向师鸢。
师鸢垂下眼眸,长叹一口气。
“那丫头是我除了贴身婢女杏儿之外,我最信得过的丫鬟,她平日老实本分,”我实在不敢相信她会做出这种事。”
见郡主为丫鬟说话,其他人也不好说杏儿有什么问题,都顺着师鸢的心意说话。
“那可能是有什么误会吧。”
“是啊。”
师鸢抬起头,刻意转向师衡的方向,在其他人看来是露出一个苦笑,但在师衡看来,这分明就是挑衅和宣战!
“希望是......误会吧。”这句话也是说给这两位亲戚听的。
若不是误会,则需要人来顶罪,到时候满屋子刚来的奴婢,就看用谁来背锅了。
师鸢对师砚宁招了招手,让他附耳过来。
“你招呼好这些显贵,我去张罗摆丧之事。”
“他们会同意?”
“我侯府的银两,由不得外人不同意!”师鸢拍拍师砚宁的肩膀让他放心,然后转身离去。
师鸢看林景月的丫鬟春花正要去她主子那儿,故意将她拦下。
“那什么,你让厨房掌勺来见我!”师鸢挡到她面前。
春花停下脚步,见拦她的人是师鸢,态度立刻变得散漫了起来。
“我说郡主啊,您要为难我也没啥意义啊。请您现在去跟夫人说说,夫人同意后,厨房的掌勺自会来见您。”
春花轻蔑地看着师鸢,甚至还冷笑了一声。
上一世也是这样,这个春花狗仗人势,没少欺负师鸢。甚至前来小院通传林景月命令之时,一脚踢翻了师鸢和兰香一天的饭食。
原来这么早就开始看不起她了啊。
师鸢歪着头,眼神凌厉,沉浸于前世的仇恨中,想将这个春花看透。
“你看什么看!”春花被师鸢的眼神吓住,身体不自觉后仰,但语气仍然高傲。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春花脸上,刺得春花的脸火辣辣地疼。
“你竟敢......”春花指着师鸢,胸口被气到剧烈起伏。
“啪!”又是另一记耳光。
师鸢贵为郡主,是留了指甲的。那小指的指甲在打她时直接戳进了她左眼眼球。
鲜血顺着她的左脸流下来,钝痛袭来,她颤抖着手摸了一把已然看不见的左眼,满脸的鲜血。
“啊!”她后知后觉痛得尖叫一声,几近昏厥。
院子里所有人都往这边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