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小说 其他类型 芙蓉帐暖,新婚夜王妃换人了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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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多多

    男女主角分别是凌枝凌檀的其他类型小说《芙蓉帐暖,新婚夜王妃换人了全文》,由网络作家“金多多”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窗外雨声渐大,裴寂笑容却缓缓淡了下去。他伸手轻轻在凌枝已被体温暖干了的鬓发上摸了一下,凌枝顺势闭上眼靠在他肩上:“姐夫,我一定会好好学女工,下次再感谢你时,不会将东西做的这么丑了。”都已烧成这样,竟还惦记着下次送东西。裴寂心脏某处似乎被什么东西锤了一下,大手覆在她后脑,将人搂进怀里低声道:“这次就很好,本王会收起来的。”凌枝以一串咳嗽回答了他。那去请郎中的小丫鬟还没回来。裴寂眉头轻皱,终于看不下去凌枝继续穿着湿衣服发抖,将人放在床上便起身去寻她的衣柜。却不想她小小年纪,衣裳竟都是中年女子的款式,不仅如此,也没有什么好料子,不是素净到一点绣花都没有,便是袖口边缘都磨破了。裴寂大手一顿,眼里愠色越发浓郁。“姑娘!”正当屋中气氛愈低时,倾...

章节试读

窗外雨声渐大,裴寂笑容却缓缓淡了下去。
他伸手轻轻在凌枝已被体温暖干了的鬓发上摸了一下,凌枝顺势闭上眼靠在他肩上:“姐夫,我一定会好好学女工,下次再感谢你时,不会将东西做的这么丑了。”
都已烧成这样,竟还惦记着下次送东西。
裴寂心脏某处似乎被什么东西锤了一下,大手覆在她后脑,将人搂进怀里低声道:“这次就很好,本王会收起来的。”
凌枝以一串咳嗽回答了他。
那去请郎中的小丫鬟还没回来。
裴寂眉头轻皱,终于看不下去凌枝继续穿着湿衣服发抖,将人放在床上便起身去寻她的衣柜。
却不想她小小年纪,衣裳竟都是中年女子的款式,不仅如此,也没有什么好料子,不是素净到一点绣花都没有,便是袖口边缘都磨破了。
裴寂大手一顿,眼里愠色越发浓郁。
“姑娘!”正当屋中气氛愈低时,倾绯声音忽而打破雨声,咣当一声推开了木门,身后还跟着个女医,“姑娘你怎么样,奴婢已经把郎中带回来了。”
她正急着,却不想抬头看见裴寂已打开了衣柜,瞬间面色一白,噗通一声就开始跪下磕头:“王爷,奴婢不知道王爷还在,还请王爷降罪!”
她只顾着赶紧请来郎中看病,可却忘了这么大的雨,裴寂肯定不可能冒雨回去。
此刻男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冷气,语气同大雨一般没有任何波澜:“把你家主子的衣裳换了,去看病。”
“是。”
倾绯不敢有二,忙让女医搭把手,帮忙将屏风撑起,旋即挑了一件还算完好的衣裳,手忙脚乱给凌枝换上。
女医搭手上去,不过片刻便得到了答案。
凌枝她只吃了一顿的药,而且忧思过重一直没有好好休息。
病不算严重,好好吃药休养便可。
可面上的那一巴掌实在太重了,恐怕需好好敷几天药膏。
女医又给开了几天的药,让倾绯务必监督凌枝好好听话,又说了一堆注意的事,旋即才趁着雨小一些撑开伞离开。
倾绯擦了眼泪,又帮凌枝擦了头发,然后才看着那药方落泪。
她若是走了,姑娘这边可就没有人能照顾了。
她怎能放心啊。
倾绯想了想,像做了什么决定一般,捏着药方鼓起勇气到了外间,扑通一声跪在了裴寂面前:“还请王爷垂怜!”
倾绯虽未抬头,可明显感觉到裴寂沉了脸色。
她啜泣道:“咱们姑娘没有钱,所以只吃了一顿的药,如今才会病情加重,姑娘身边唯有奴婢一个人伺候,奴婢不敢一个人去抓药,怕奴婢走了,姑娘一个人会有什么闪失。”
“大姑娘她如今刚刚成亲分身乏术,还请王爷垂怜,能够借给我们姑娘几个下人用用,不用旁的,只要能够帮着奴婢看着咱们姑娘就成,好让奴婢能腾出只手来帮姑娘煎药。”
说完便冲着裴寂重重的磕了个头。
裴寂面上表情全无,隔着屏风去看那床上纤瘦人影,若不仔细去看,躺在那儿只瘪瘪的一个,都不像有人的样子。
她太羸弱了。
裴寂声音清淡,从手上取下来一个玉扳指交给倾绯:“去前院寻木良,将药方给他,再让木安将用惯了的人牙子寻来,你亲自给你们姑娘挑人。”
整个后院都不将她放在眼里,如今他亲自下令看以后还有谁敢怠慢了她。
倾绯心头的委屈瞬间消散,可仍不放心的往屏风里面看了一眼。
“本王替你在这守着,快去。”
倾绯瞬间喜笑颜开,用力给裴寂磕头:“多谢王爷!”
旋即便同脚底生风了一般,飞速冲外面跑去。
木良木安是裴寂的小厮,做事向来手脚麻利,倾绯跑出去,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已有人冲这边走来。
见此处已不缺人手,屋外雨停后裴寂便起身离开。
凌枝苏醒时,便觉屋中脚步凌乱,仿佛有许多人在一般。
倾绯正坐在她床头盯着,见凌枝睁开了眼,瞬间一喜:“姑娘您醒啦!”
凌枝头仍有些疼,口中也因刚吃了药的缘故,阵阵发苦。
她看了圈屋子,发觉人多了不少,一个个都是前院一封丫鬟的装束。
凌枝目光中划过一丝丝了然。
她又看了两圈,可却没有那个熟悉高大的影子:“王爷呢?”
“方才木良安排了人来帮忙之后,王爷便离开了。”
倾绯握住了凌枝的手,声音依稀能听出方才的哭音,等人都去了外间才低声道:“王爷方才看见了姑娘的那些破旧衣服,姑娘,王爷不会嫌弃您吧。”
今日好容易能让王爷将姑娘送过来,可是......
她心中一阵懊恼,感觉自己没用。
不想凌枝却苍白一笑,轻轻在她头顶拍了一下:“不怕。”
倾绯眼中划过茫然:“可......”
可每次他们主君见到小娘穿着破旧,都会十分嫌弃,姑娘不怕吗?
凌枝只觉此刻喘息都十分疲惫,缓缓闭上眼道:“王爷是个很好的人。”
自然,是一个很好的男人。
十分符合凌枝心中对男人的幻想。
比如吃女子柔弱的这一套。
再比如,他算比较心软。
这两次,她大概也摸清了裴寂的喜好。
虽不能保证凌檀失宠,可也绝不会再让她轻易能动自己。
她揉了揉额头。
倾绯即刻拿来一个软垫子,将人给扶起来:“姑娘可还觉得那么难受?”
“已经好多了。”
倾绯欣喜:“最好下午便能好。”
“姑娘不知道,方才您晕倒的时候,王爷来给您送东西了。”
“奴婢忘了咱们如今有钱,同王爷说姑娘没钱吃药,就给送了一百两银子,还送了很多的料子和一个厨子,还说,下午姑娘醒了,就让木安带着人牙子过来,给姑娘挑选下人!”
倾绯双眼亮亮的:“姑娘,从前咱们在凌家的时候,主君从没有这样对待过小娘,可王爷人真好。”
她能够看出来,王爷是真的疼爱姑娘的!
“傻倾绯。”凌枝轻轻在她头上摸了一下。
男人的疼爱最靠不住,幸而今日成了姨娘的是她,倘若是倾绯,这丫头说不定什么时候,便陷进去了。

暮色初上,天边紫红云海渐渐褪下。
凌檀坐在偏厅等着裴寂,心里越发没有底气。
分明她是这个王府的女主人,将来裴寂登基之后,应是天下之母,二人应最最亲近才是,可不过一个书房,他都不让他进。
凌檀握紧了拳,想起他尊贵之躯竟亲自给凌枝挑选下人,心中不安越发浓重。
裴寂阔步从书房走来,由下人开门后,便见凌檀神色晦暗不明。
他径直走向凌檀身侧坐下,似一个眼神都未曾分给她:“来寻本王有事?”
声音冷清,仿佛二人不曾相识一般。
可下午他帮着那个小蹄子挑下人时,也是这种语气?
凌檀眼中厉色一闪而过。
她侧头看了一眼春桃手中拿着的参汤,压下心中怒气,强笑道:“妾身能有什么事,无非是听说王爷今日忙碌,担心王爷的身子,所以来融碗参汤。”
她憋着气,亲手将参汤端出来放在裴寂面前:“妾身听闻,今日王爷同妹妹见着了?”
裴寂长手一顿,抬眸间瞳色兴趣盎然:“王妃正在处理家中杂物,竟还有空关心这个?”
凌檀笑容略僵硬片刻:“妾身只是听下人说的。”
她坐在裴寂对面,面上一片宽和大度:“王爷应早点同妾身说这些,寻常在家中时,妹妹院子里因有小娘和弟妹的奴仆都在,所以妾身便忘了这边只有倾绯一个,不然怎会麻烦王爷去帮着挑选。”
她看了一眼裴寂,神色似有些嘲弄的看着她。
可再仔细看,便又觉得他那笑容里并没别的意思。
凌檀莫名有些紧张:“妾身觉得,妹妹虽是妾室,可毕竟也是凌家一起来的,王爷既然喜欢,莫不如今夜便去陪陪妹妹吧,别等将来旁的妹妹来了,枝枝还未曾侍过寝,她胆子小,极容易让人给欺负了去呢。”
裴寂没说话,目光一直落在凌檀身上,那目光透着打量,格外犀利:“就只有这些?”
“啊......”凌檀一愣,“您还想听什么?”
“本王想听的,恐怕你不一定知道。”裴寂忽而将茶盏放在桌上,瓷器碰撞声音清脆刺耳,惊得凌檀心中一颤。
“今日王妃还没见到凌枝吧。”
凌檀低头:“是。”
“那可曾见到了钟嬷嬷?”
凌檀一头雾水,可跟在她身后的钟嬷嬷却蓦地生出满头汗。
“钟嬷嬷怎么了?”凌檀心中忽而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裴寂似笑非笑,一直看着凌檀不曾说话,直将人看的格外心慌。
她转过头去,便见到钟嬷嬷大汗淋漓,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开始自己掌嘴:“奴婢有罪,都是奴婢的错,还请王爷饶命,轻王妃饶命!”
“你到底做了什么!”凌檀瞬间心慌。
钟嬷嬷哪儿还能不知道裴寂什么意思,请了便流下眼泪:“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不对,今日清晨枝姨娘来给王妃请安,奴婢想着枝姨娘还未曾侍寝过,这不合规矩,所以想让枝姨娘回去。”
“可枝姨娘她并不听,奴婢,奴婢就,就......”
“就给了枝姨娘一巴掌。”
“你说什么?”凌檀瞬间起身,因起的太猛缘故,眼前瞬间一片漆黑,摇摇欲坠。
“王妃!”春桃惊呼一声,立刻上前将人扶住。
这个蠢货,怎么还敢得罪凌枝那个小贱人的!
“奴婢有错,不应该因为自己心情不好便冲枝姨娘撒气,都是奴婢的错,还请王爷不要怪罪咱们王妃。”
钟嬷嬷一直冲着二人磕头,心中已怕到了极点,不消片刻那额头上便青紫一片。
裴寂修长手指拨弄着茶盖,向来冷清的面孔上没有一点表情,看的凌檀越发心慌。
“你这么大的胆子,本王妃也不敢留你,自己下去领板子。”
裴寂还是没有声音。
凌檀咬牙:“打了板子,明日便同我一起回家去,你留在家里就别回来了,我教导不好你,你便跟着我母亲重新学学规矩,什么时候学明白,什么时候再回来!”
钟嬷嬷瞪大了眼:“王妃!”
“还不快去!”
“是。”钟嬷嬷不情不愿,可也不敢反抗。
她知道凌檀这是在保着自己,若直接交给裴寂或凌枝......
钟嬷嬷瞬间打了个哆嗦,忙不迭自己取找了木良。
屋中气氛再次冷凝下来,凌檀僵硬着脊背,声音有些发硬:“王爷,钟嬷嬷是我母亲的陪嫁,年岁大了,有些倚老卖老,可她从前毕竟是将妾身一手带大的,她......”
凌檀不敢再说,立刻到裴寂面前跪下。
天边最后一丝光亮褪去,烛火昏暗,看不清面前男子神色。
可他只需静静坐着,便让凌檀感受到无限压迫。
“王妃贤惠,只是手下刁奴不听话,何罪之有。”他沉默片刻,终是伸手将人给扶起来。
凌檀送了口气,眼眶一红,学着凌枝那可怜的模样:“那王爷,您今夜去看看妹妹吧,妾身对不住妹妹,只能请王爷帮个忙道歉。”
“你我刚刚成亲,王妃便如此答大度?”裴寂扶着她的肩膀,将目光落在她水盈盈的眼上。
凌檀心底划过一丝妒忌,可仍道:“都是自家姐妹,妹妹得宠了,妾身也高兴。”
她压了口气,生怕露出一点的不情愿:“更何况,妹妹同妾身生的同一张脸,王爷喜欢妹妹,也是因喜欢妾身,妾身何来醋意。”
她佯装害羞低下头,眼中庞大妒色再也遮掩不住。
那凌枝第一夜落红已被顶成了她的,今夜让凌枝侍寝,看若没有落红,她应如何辩驳。
裴寂闻言只静静地看了她片刻,旋即便喝了那碗参汤,让她退下。
凌檀回彻明轩时,依稀还能听到钟嬷嬷惨叫的声音。
待到惨叫停歇,春樱瑟瑟发抖:“王妃,钟嬷嬷晕过去了。”
“好,好。”凌檀点头,一直面对妆镜,不愿示人,“你们都给我记住,以后没有本王妃的指令,请问不准去招惹凌枝!”
她从前怎么没看出来,这个凌枝居然心眼那么多!
钟嬷嬷是她身边资历最老的人,居然也一着不慎着了她的道!
她气的死死捏住装着口脂的小瓷罐,竟第一次没有摔东西,许久之后才颤声问道:“王爷呢?”
话音落下,春桃便立刻从门外进来,立刻语气带着窃喜:“王妃,王爷他在枝姨娘房间里刚叫了水,洗都没洗便气冲冲的走了!”

凌枝并不知花厅已因凌檀所谓宠爱羡煞一众人等。
因前些日子凌枝让人养家传话,好生照顾着小禾院,所以这几日院里的饭食已比从前好了许多,甚至能在桌上看到零星肉沫。
几人用完了饭,便想让凌枝在床上躺着休息休息,可因她知今日离开,下次再见到就不知能是何时,舍不得睡觉,便躺在了俞意蕴与凌雁中间,闭着眼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许是因这环境太过放松,不过刚说几句,那困意便直冲脑海。
不想正昏昏欲睡时,便听见方嬷嬷的声音:“姨娘,姨娘,别睡了,外面有动静,仿佛是王爷来了。”
“王爷?”凌枝瞬间吓醒,坐直身子询问,“确定是王爷吗?王爷怎会来小禾院?”
“奴婢方才去外面送碗筷时看见的,虽没看清脸,可那衣裳确实是王爷今日晨起出门时穿的。”
俞意蕴立刻慌了神,忙带着凌雁将鞋给穿上。
“王爷怎么会突然过来,他不是应该在花厅同主君与大娘子说话。”
她目光落在面容深思的女儿身上,不过片刻便明白了裴寂的心思。
可高兴之余更有担忧。
“去接王爷吧,最好别让王爷进院子里来。”
她帮着女儿整理了一下衣襟,眉宇间情绪复杂:“趁着位高权重之人如今能将你放在心上,赶紧想办法,要么一直能抓住他的心,要么能全身二而退,不要参加后宅这些争斗,凌檀太过狠毒,阿娘担心你。”
“阿娘不用担心我。”凌枝声音清淡,“在那边我过得能很好,用不了多久就能将阿娘弟妹全都接走,你们等等我。”
趁着裴寂还未过来,她对着水盆中清影,将头发与衣裳又重新整理了一番。
脸上并未上妆,可眼皮上的微红给人更平添了些别样的风情。
“阿娘,你们好好等着我,过不了几天,我肯定还会回来。”
即便不回来,也不会再让凌志垣对他们如此无视。
“去吧。”俞意蕴满心不舍,可也只能亲手将女儿往外推。
凌枝点点头,起身便带着方嬷嬷与倾绯向外走去。
一直走了很远,才终于舍得转头看一眼这破败的小门。
俞意蕴冲她挥挥手:“去吧,往前走,别让王爷过来了。”
他们不能帮到女儿什么,能做的便是尽量不给凌枝拖后腿。
凌枝嗯了一声,回眸一瞬,便见到那群青高大影子正阔步冲自己走来。
而他身侧唯有一个接引小厮,并未看见其他人。
凌枝蓦地松了口气,调整了下唇角弧度,佯装轻快冲他走去:“姐夫!”
她小跑过去,同方才在小禾院中判若两人,似是有些惊喜却又胆怯的停在了裴寂两步远的地方:“姐夫不是应该在前面吃饭,怎么突然就过来了?”
“本王岳丈家的园子,难道本王还不能逛逛?”
“我不是这个意思。”凌枝抿了抿唇,似是有些羞涩。
她稳了稳声音,低声道:“只是姐夫若要逛,那也应多些人领着才是,怎就只带了一个小厮。”
她吞吞吐吐,目光扫了一下裴寂面颊便立刻低下头去,那脸儿上分明能够看出她什么都知道,可却又因女儿家的矜持只能露着小窃喜猜测。
这娇羞模样果真取悦了裴寂。
便见他弯唇一笑,低头看着她道:“可用饭了?”
“已经吃过了。”
凌枝道:“我阿娘知道今日姐夫也来了,本想快点让我吃了好睡一会,可没想到我刚躺下,便听方嬷嬷说姐夫过来,我终究还是没睡成。”
她声音同蘸了白糖似的又甜又绵软,小步小步的冲裴寂靠近,站在他身侧后才抬眸弯着眉眼看他。
裴寂看着那明显带着讨好的脸儿,十分敏锐的注意到她眼眶有些微红。
她方才回到自己阿娘身边,并不像是表现出来的这么开心?
裴寂眉头轻轻一挑,随即皱起,抬眸看向小女娘方才出来的方向,便只见到那花园角落处一个十分不起眼的小院子。
院子上并没匾额,唯有一个红漆都已快要掉干净了的小木门,摇摇欲坠十分不结实。
从前在娘家,她住的就是这种地方?
裴寂声音忽而便凉了下去。
“那是你的院子?”
“是。”凌枝也回头看了一眼,可却并没有想要邀请他进去坐坐的意思,只道,“我阿娘这会正在午歇,她今日有些疲惫。”
言外之意,不想让裴寂过去。
裴寂嗯了一声,眉头间的沟壑却是越来越深。
从前他以为自己已足够了解她,可却没想到,原来她让自己看到的,不过是十之一二。
也难怪,中书令家的女儿,又生了这样一副好样貌,从前整个京城之中却从来没人听起。
更难怪这样的条件,就只能给自己的嫡姐做陪嫁侍妾。
裴寂面上神色越发难看,可又怕吓到了自己这实在胆小的姨娘,只轻轻将她手放进自己掌心中低声道:“那本王便改日再看看你从前生活的院子。”
“今日就先到这,你尚未午歇,回府。”
凌枝嗯了一声,十分顺从的落后了他半个肩膀的距离,任由他牵着手往花厅走去。
此刻花厅中并不知裴寂出门何事,众人正同凌檀说着,便有裴寂的人直接过来,冲众人行礼后道。
“王妃,咱们王爷说时辰差不多了,让您准备准备,这会回去。”
凌檀面上尽是笑出来的红晕,闻言有些奇怪:“那王爷呢,怎是你一人来报的信?”
“王爷方才在园子里转了一圈,这会已经带着枝姨娘上车了。”
此言一出,方才还嬉笑拍马的众人立刻吃了一惊。
瞬间,整个花厅都寂静无声。
这是怎么回事?
方才不是还说睿王对这位王妃无比宠爱,凌檀虽未多言却也默认了这说法,怎如今都要走了,结果也仅仅是让小厮来告诉凌檀一声,王爷自己却带了妾室离开!
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
檀氏的笑容一下僵在脸上,凌檀脑子更是轰隆一声,随之而来的便是四肢百骸又冰又凉,险些尖叫出声。
“你说,王爷是带着枝姨娘先上车了?”
小厮低头:“是,王爷还说,还说......”
“他说什么?”凌枝心跳如雷。
小厮心一横:“说枝姨娘困了,想回去午歇,请王妃动作快点。”

睿王府同凌家距离并不算远,乘坐马车也不过一盏茶多些的功夫便到了。
可凌枝归心似箭,总需将那窗帘打开往外看看。
倾绯在外面见她这副模样,只笑道:“姑娘别看了,就算看了咱们也不认得路,奴婢听后面的人说,应是快到了,您别急。”
凌枝嗯了一声,只得再将窗帘给拉上。
她确实不认得路,因为从前十几年里,她从来没有出过凌家,走过最远的路就是从他们的小禾院到檀氏的宝瑞楼。
若遇到檀氏心情不好,他们母子几个甚至只能窝在小禾院里面活动,根本不能出门。
一年三百多日,除了过年的时候能偷偷跟着一些心善的下人们放爆竹,偶尔趁着檀氏大发慈悲,或者寻着夜色才能在园子里面转转。
可笑的是,他们过得连下人都不如,而方才倾绯口中后面跟着的人,则是凌檀准备好,专门用来用马车往家里带回门礼的车夫。
凌枝唇角勾起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自嘲。
是了,他们母子几个,连下人都不如。
等到了凌家门口,便听车夫轻轻冲地上甩了一下马鞭,伴随着“吁”的一声马车立刻停下。
凌枝眼前一亮,立刻将那盒子捧着从车上下来,一左一右给了方嬷嬷同倾绯。
想到一会就能够见到阿娘弟妹,立刻低声吩咐二人:“千万不要乱说话。”
倾绯自也是开心非常,闻言立刻点头。
方嬷嬷大概也看明白了凌枝他们在凌家的地位,也跟着严肃了面色。
凌枝抬眸,欲往前去,便见刚下车的裴寂比方才面色还有冷硬,而看向她时也是不咸不淡的一扫。
凌枝瞬间心里咯噔一声。
下意识目光去寻凌檀
她在车上,是不是痛裴寂说了什么?
她头皮发紧,略微思索片刻便上前,伸手扶着凌檀下车。
凌檀见是她还愣了一下,可发觉裴寂还背对二人站在前方,终没将她手打开,只恶狠狠捏着她手腕下了车。
凌枝吃痛:“长姐,您怎么了?”
“要你殷勤?”凌檀忽而在她胳膊内侧的软肉上掐了一下。
凌枝瞬间疼的脸色一变,闷哼被消散在吹来的风里,可因这一下,她也将方才对裴寂与凌檀的担心打落。
看来二人并非是因她生气。
凌檀眼眶通红,说不定又怎么惹到裴寂了。
她咬着嘴唇,只得扶着她缓缓往府门走。
凌檀这才算满意了些,可想到方才车上裴寂的话,仍恨得又在凌枝身上掐了一下:“别以为王爷宠你几分就是真的将你放在了心上,今日带你回门已是额外开恩,回去之后最好给本王妃夹着尾巴做人,否则本王妃一定会让你和你那个贱人娘生不如死,听见了没有!”
此刻府门大开,已有许多人来接。
凌志垣同檀氏站在最前面,旋即便是凌檀的两个弟弟。
这二人已年近四十,可因绫罗绸缎堆砌,又一直养尊处优,看着要比真实年岁年轻许多。
他们丫鬟婆子仆从无数,可却始终没有见到凌枝的阿娘弟妹。
她心中立刻急了些,更瞪大了眼去看,可寻了许久都不曾寻到。
终于在众人像裴寂行礼时,见到站在最后面,一身白净素衣,将弟妹护在身后,低眉敛目的阿娘。
阿娘仿佛日子好了些,衣裳没有补丁了,和妹妹头上还纷纷带了个珠花。
行礼时,那目光匆匆在自己身上扫过,似乎在看她有没有事。
凌枝虽扶着凌檀,可终是落后半步。
见阿娘起身时冲她微微点头,凌枝忽而便觉眼眶一热,仿佛死里逃生般的感觉将自己包裹带着哭腔对凌檀道:“是,长姐教诲我记住了,谢谢长姐。”
凌檀哪还能听见她说话,早已一口一个父亲母亲的叫着,将她扔在一边,上前拉住扑进檀氏怀抱。
凌枝也躲不过去紧随其后,见二人哭的差不多了,这才缓缓行礼:“凌枝参见父亲,参见母亲。”
那二人似乎忘了还有凌枝这人,原已准备带着一大家子转身进门,便突然见她来了。
尤其是她同自己女儿还生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蛋儿。
从前那个又脏又破旧的姑娘,如今竟也能够打扮的这样俏丽。
檀氏仿佛透过凌枝,看见了她阿娘俞意蕴年轻的时候,目光立刻闪过厌恶,恨不得拿刀将这张脸划花。
可裴寂在场,只硬着脸皮客套了一句:“原来是枝枝也回来了。”
想起女儿这几日让人从王府传来的信,她咬牙看了一眼凌志垣,旋即笑着将人给扶起来:“你阿娘这两天还念叨你呢,一双弟妹也想你想的紧,快去陪陪他们吧。”
言外之意,天伦之乐是他们的,同凌枝一家子无关。
好在凌枝也并不想同他们掺和,闻言胳膊撤了撤,点头道谢:“多谢母亲。”
凌志垣家么这女儿打扮起来,心中也生出了些恍惚。
从前,仿佛从未见过她这般干净的模样。
也从未发觉她同自己生的这么像。
见裴寂站在一旁,目光若有似无的落在这女儿身上,身为男人的凌志垣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他目光深沉了些,似也对凌枝十分亲近一般:“去吧,去寻你阿娘,知道你们母女要说悄悄话,一会午膳再让人去叫你们。”
凌枝轻轻回了声是,便在原处低眉敛目,缓缓行礼。
确实没有想要跟他们一同离开的意思。
裴寂目光在她身上转了转,发觉她竟一个眼神都没分给自己,蓦地扬眉察觉有些不满。
这丫头,没良心。
凌枝并不知裴寂想法,只等众人都去了,这才见那素衣女子带着一双弟妹,正站在那边。
那三人都双眼含泪,可因他们还未走远,即便来她身边拉着她手上下查看,也不敢哭出声。
一双弟妹紧紧拉着她的手。
凌枝目光落在俞意蕴左手断指处。
因为她的妥协,檀氏当天便让人将指头给阿娘接上,可是上面仍旧有一条深深地疤痕,且再也不能活动自如。
她咬着嘴唇,挥手让倾绯与方嬷嬷跟上,旋即便紧紧抱住了俞意蕴的胳膊,虽压抑哭腔,可眼泪还是止不住往下掉:“阿娘,你的手指,还疼不疼。”
她同俞意蕴生的并不相似,可声音却几乎一模一样,都透出些江南女子的温婉。
俞意蕴见状,立刻将手藏回到了袖口之中,轻轻在她头上摸着:“早就不疼了,枝枝别哭,咱们回家说。”
凌枝尽力吸气,可那啜泣还是从鼻间溢出。
俞意蕴听的也红了眼眶,但终究因此处檀氏眼线太多,一直到将人带回了小禾院,关上门后四人才齐刷刷掉了眼泪。
“枝枝,你受苦了!”

虽说小禾院是个院子,可院子很小,且围墙也比旁的院子要高出一倍,院里逼仄又昏暗,只有棵大杨树才算有点生机。
当初他们苦中作乐,还用大杨树掉落的树枝,扎了个很简单的秋千。
只是后来也被檀氏毁了。
虽也有几个房子,可能住的只有两个。
从前弟弟凌乘风还小的时候,她同妹妹凌雁一起单独住一间,后来弟弟打了,母女三个挤在一起,给凌乘风单独一间。
冬天时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只能四个人挤在一个小床上,守着那小火盆里微弱的火焰羡慕着檀氏一家的地笼。
再后来两个女儿个子长得飞快,本说要想办法请求檀氏帮忙修一修旁边的破偏房,可没想到还没找到开口的机会凌枝就去陪嫁了。
“我不苦。”
凌枝眼泪窣窣落下,一直捧着俞意蕴那根断了的手指看,眼泪直接模糊视线。
俞意蕴含泪道:“真正清白人家的女儿,谁愿意给旁人做妾,都是我这个做娘的没用,让你委屈了。”
那天檀氏突然让人将她与幼女幼子抓起来,二话不说便从暗室中剁了她一根手指。
剧痛之下她疼晕两天,等再次清醒时便见到那根手指已被缠在手上,而他们也被放了出来。
可那一个月,都没再见过枝枝。
她以为枝枝死了,结果后来在凌檀成亲前一日才知,原来檀氏是以他们母子三人的性命,威胁枝枝去做替嫁。
俞意蕴不停的搓着凌枝的手。
冬天他们炭火不够时,她便这样给凌枝取暖。
如此一来,仿佛又回到了当初相依为命的日子。
凌雁比凌枝小两岁,性格分外刚强。
从小开始,有人来欺负他们母子,都是凌雁奋力反抗,自然也是被打的最厉害的那个,她从来不哭,因为哭最没用。
可今日见凌枝卑躬屈膝跟在凌檀身侧时便开始落泪。
这会抱着凌枝的胳膊不松开。
才刚九岁的弟弟凌乘风,也抓着凌枝的袖子,极尽隐忍却已是眼睛猩红。
“姐姐,你想办法逃吧。”凌雁低声咬牙,“不要在那个女人手底下受苦,不用担心我与阿娘弟弟,我们即便是死了,也不愿意看见你在她面前受欺负。”
“说傻话。”凌枝轻轻在她头顶摸了摸,发现妹妹有一块极为隐蔽的地方,已经有半个小拇指甲那么大的地方没了头发,而从前这里还十分茂密。
想来是她去学凌檀言行举止的那一个月,凌雁又受了欺负。
“这些年咱们也不是没想办法从凌家逃出去,可一个中书令府都已这般困难,更何况是堂堂王府。”
她轻轻舒出一口气,挤出笑道:“你不必担心,王爷对姐姐很好,姐姐以后也有能力保护你们了。”
“怪不得父亲昨日突然让娘去一趟宝瑞楼。”凌乘风轻轻舒口气,可声音依旧颤抖,“他们让娘从宝瑞楼拿了几件衣裳过来,让咱们今日出门的时候穿上去接姐姐。”
“当时我便明白,原来这是姐姐受苦才换来的。”
俞意蕴娘家败落之前,她父亲是个秀才,寻常也会教导她读书写字。
俞意蕴十分聪慧明礼,不逊于男儿,所以三个子女没有夫子,她便亲自教养。
虽她们都未曾读过书,却也能用树枝在地上写一手好字,四书五经也由俞意蕴教导学过,即便没有书看,仍能够记下许多。
如今凌乘风虽没正使启蒙过,可却比不少勋贵人家已入了书院的公子强许多。
凌枝在弟妹头顶摸了摸,这才想起自己让人带了东西过来。
她立刻招手,方才眼巴巴看着母子几人哭的倾绯扑通一下将盒子扔进方嬷嬷怀里,便扑进俞意蕴怀里嚎啕大哭。
“姨娘,奴婢好想你啊姨娘,您都不知道,奴婢这几天天天做梦,梦见咱们小禾院没有奴婢帮您,所有活都要您自己做,您都累瘦了。”
她张口闭口就是做活,让方才还难过的几人瞬间哭笑不得。
凌枝在她身上拍了下:“多大的丫头了还哭,不觉丢人。”
“奴婢心疼姨娘。”倾绯啜泣,“奴婢也算姨娘养大的,姨娘从来没嫌弃过奴婢的身份,还和姑娘们一样,教奴婢读书写字,奴婢心疼,心疼......”
说着就又要哭。
凌枝摸了摸她的小脸儿,虽见她霸占着自己母亲的怀抱,可却一点也不吃味,只挂着眼泪笑她这么大了还抱着姨娘不撒手,不知羞。
“娘,阿雁,乘风,你们当真不必担心我在王府日子如何。”
她介绍道:“这位是方嬷嬷,我刚入王府第二天,王爷便给我从偏房换了个院子,第三天又觉只有倾绯一个人不够,亲自让他手下人带了人牙子来,又亲自给我挑了方嬷嬷。”
方嬷嬷立刻给俞意蕴见礼。
俞意蕴点头将人扶起来:“看着便是个老道的嬷嬷。”
“方嬷嬷从前在罪臣家中做管事嬷嬷。”凌枝打开盒子,将一双弟妹招呼过来。
凌雁与凌乘风瞬间眼前一亮:“姐姐,这都是什么啊?怎么这么好看。”
“这是颖妃娘娘前几日赏我的东西。”
凌枝将几本书拿出来:“这几本是我挑出来的,虽不够好看有些枯燥,可我想着你们没看过,便给拿了过来。”
一双弟妹瞬间被吸引了去。
他们从前只见过阿娘在地上写出来的书,还从未见过真的!
二人立刻你一本我一本的分起来,可眼睛去了还一直往盒子里面看。
凌枝见弟妹可怜又可爱,笑着将下面的东西拿出来。
那书下头还有一套文房四宝,底下垫着许多宣纸,而宣纸下头,则是一块块已经被搅碎了的碎银子。
俞意蕴吃了一惊:“你怎么拿了这么多钱来,那你在那边......”
“阿娘别担心,这都是殿下和娘娘赏给我的,我怕拿的多了太显眼,所以就将这十两银子搅碎了,铺在这地下。”
她低声叮嘱:“你们在后院不容易,寻常一定要小心藏着,以备不时之需。”
“不行,你拿走。”俞意蕴不听,“你带来的这些东西已是很稀罕,在王府有大姑娘压着你,你必处处艰辛,比阿娘更需要......”
“阿娘!我不要!”凌枝抓住俞意蕴的手,面上有些焦急,“您就听我的!这些钱攒着,早晚有一日能用上。”
她跺了跺脚,似是要同俞意蕴生气一般。
凌雁见状也拉住俞意蕴:“阿娘,就听姐姐的吧。”
她们在后院用不上不假,可不代表不能给姐姐存着,假如将来真逃出去了,这些钱的确能派上大用场
俞意蕴顷刻明白了小女儿的意思,只得点滴啊诺克。
凌枝这才放心,又打开第二个盒子。
只见这盒子比方才的要更大一些,里面分成左右两层,一边放着各色点心,另外一边则是些草药。
凌枝垂下长睫:“我知带这些东西回来,比大姐姐那边寒酸许多,可我也当真拿不回什么更多的,只能看着,拿点实用的来。”
可凌乘风却一下兴奋起来:“姐姐,你真好!这样咱们今年冬日再发风寒就不怕没有药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