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为他人做嫁衣。
曾经那个为了救我不惜与我一起坠入魔界的季林，如今不仅冷眼看着我日日与魔兽厮杀，甚至还要将我辛苦得来的返回仙界的机会让给他人。
铺天盖地的难过和愤怒袭来，身上的伤口再次撕裂开，失血过多的眩晕让我眼前一黑，直直向后栽去。
身体砸向坚硬的地面，浑身各处传来剧烈的疼痛，我再也支撑不住伤痕累累的身体彻底陷入了昏迷。
再睁眼，脏兮兮的衣服已经被换下，身上的伤口已经上好了药，季林虚握着我的手，满脸担忧：
「昭昭，你怎么又把自己弄成这样？都怪我使不出灵力，才害得你一次次受伤。」
我看着他眼中的不加掩饰的心疼，平静的开口道。
「阿林，我拿到第十朵金翎了。」
听到这话，他脸上浮现出狂喜，见我看他，他掩下喜悦神色温柔的替我把凌乱的发丝挽到耳后：
「辛苦了，昭昭真棒。」
说着，他凑上前想要吻我，我侧头躲开。
「季林，你没有其他想对我说的吗？」
他愣了愣，脸上闪过一丝不安。
「怎么了昭昭？可是累到了？等我们离开魔界，我们就成婚好不好？」
我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想要从他眼中看到哪怕一丝的愧疚、心虚，可是没有，他眼中只有对我的爱意。
明明已经决定要放弃我了，为何他还是这幅爱我至深的样子。
我几乎要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圆润的指甲狠狠掐入掌心，带来些微的刺疼。
「嗯。不过金翎唤出的通道只能通过两人，你可有想带走的朋友？」
季林心下一紧，疑窦的看向我，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为何忽然问这个问题？可是回来时遇到了什么？」
我猛地攥紧了手，面上却波澜不惊。
「只是快要离开了，心中忽然有些紧张。」
听了我的解释，他松了口气，抬手把我拥入怀中。
他的怀抱与往常一样温暖，但我闻着他身上熟悉的药香，却觉得自己整颗心像是被泡到冰水里一样。
过去的
想让我每日看到绿色；还有他上山找药时给我写下的叮嘱；还有他用一种特殊魔兽的筋为我做的手镯……
一件件都在嘲笑我这些年的痴心错付。
直到天色微暗，我才起身把它们收拢在一起，唤出灵火，看着它们一点点燃烧殆尽。
季林夜深时才回来，我坐在桌前透过昏黄的灯光一点点用视线描摹他的脸。
他生的一副好相貌，朗目疏眉，看向我的眼神在灯火下显得格外温柔。
「穗穗，你怎么坐在这里？可是在等我？」
他走上前，弯下腰拥住我，在我发间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以后不必等我那么晚，你好好休息我才放心。」
他声音温润，但我听来却只觉得遍体生寒。我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嗓音干涩：
「好。」
可是季林，我们没有以后了。
这种满是欺骗的爱意，我不要了。
桌上的油灯散发着淡淡的光，背后传来他的体温，我的脸藏在阴影中，心中苦涩蔓延开来。
我闭了闭眼，泪水连着心底的苦意一起咽下。
「阿林，这金翎我们分别拿着，以防意外。」
我伸手推了推桌上放着的金翎，手指划过其中被调换的五朵，落在真的一朵上。
季林呼吸骤然加重，我作势拿起，他却忽然开口打断了我的动作。
「今日我在山上捡到了几个遗落的储物袋，我来装吧。」
他从怀中掏出了两个崭新的储物袋放在桌上。
我一言不发，看着他把金翎装进储物袋后递给我。
我忽然想起以往种种让我觉得怪异的事。
比如他总能“恰好”找到治疗我的伤药，或者是拿出一些不属于魔界的东西。
我曾问过他这些东西的来历，他说是误入魔界的修士的遗留之物。
看着那两个崭新的储物袋，我才惊觉，原来的我有多蠢，才会连这种拙劣的借口都相信。
和我想的一样，递给我的储物袋里，装的是被调换的金翎。
我紧紧握着储物袋，艰涩的开口：
「阿林，你确定把这个储物袋给我吗？」
他收起手中
与未婚夫一起坠入魔界的第一百年，我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凑齐了十朵金翎。
只待仙魔通道开启，便可与他一同返回仙界。
但在我拿到金翎想要告诉他我们终于可以回家的那天，我却意外听到了他与别人的传音：
「我说过，虞昭肯定能拿到十朵金翎。」
「我当然会回去，我会带着月儿一起回去，月儿体弱，等不了太久了。」
于是他偷偷调换了我的金翎。
通道开启的那天，季林牵着一位貌美的女子，头也不回的冲进了通道。
他以为我有别的方法可以返回仙界。
但我却断了婚契，一点点抹去我存在的踪迹。
从此我与他朝朝暮暮，不复相见。
01
季林传音时，我刚从魔窟回来，手里还紧紧攥着我刚得到的第十朵金翎。
我想告诉他，我拿到了第十朵金翎，我们终于可以返回仙界了，而他再也不会日日受魔气入体的痛苦了。
可我刚到门口，便感受到屋内熟悉的灵力波动。
那是季林的灵力。
可是季林坠入魔界时为了护住昏迷的我身负重伤，浑身灵力被魔气压制无法使用，就连打开仙魔通道的金翎都只能靠我去深渊里与魔物厮杀抢夺，现在怎么忽然能使用灵力了？
我鬼使神差的停下脚步，隐匿气息后慢慢靠近房门。
屋内，季林正把玩着传音符，不知对面说了什么，他脸上露出一抹嘲讽。
「我早就说过，即使我不出手，虞昭肯定能拿到十朵金翎。」
「幸好她还算有本事，能在百年内拿齐十朵，再晚些月儿身体该受不了了。」
「我当然会回去，不是虞昭，她自己有办法回去。我这次要带月儿一起回去，月儿体弱，等不了太久了。」
对面说了什么，他好像有些不悦，声音微沉：
「不准告诉昭昭。我会娶她，但我必须先带月儿回去。」
我惨白着脸，浑身僵硬，一颗心坠到了谷底。
手中的金翎划破了掌心，一股灼热唤醒了我神智。
那朵染血的金翎像是一个笑话，嘲笑我这百年来的努力和痛苦
，心口像破了一个大洞，空荡荡的，让人发寒。
见她的面色恢复血色，季林像对待绝世珍宝般小心翼翼的扶她坐下，然后一脸讨好的从怀中拿出金翎：
「月儿，金翎已经全部收集好了，再过两天，待通道开启我们便可回去了。」
月儿偎进他的怀中，笑意盈盈的把玩着我出生入死得到的金翎，似想到了什么，她蹙起眉，娇滴滴的问道：
「季郎，我们走了，虞姐姐怎么办？」
季林含笑刮了下她的鼻尖：「我们月儿果真善良。不必挂念她，她自有办法返回仙界。」
「倒是你自己，身体娇弱又在魔界待了那么久，也不知回去后能不能调理好。」
他叹气道：「幸好当时我和她一起下来了，要不然怎么会遇见你呢。」
怀中人眉眼弯弯，笑着亲上他的下巴：
「月儿多谢季郎，还有虞姐姐。」
季林呼吸一乱，揽着她的手一紧。
「有想她的功夫，不如想一想怎么感谢我？」
说罢，他便吻上怀中人，二人动情的呻吟声响起。
文月直直看向我，眼中水光涟涟，满脸春色，眼神中是满满的嘲讽与挑衅。
我站在院外，本来已经麻木的心此刻像是被人狠狠攥紧，疼得我呼吸困难。
温和的灵力此刻却如寒冰让我遍体生寒。
原来，我一直被谎言裹挟，甚至因为这个谎言多次游走在死亡边缘。
那个曾经为了我不顾一切坠入魔界的少年，那个曾经满心都是我的少年，在这魔界抛下了我。
我与他自小相识，更是有婚约在身，便费尽心思在魔界护着他。
可我没想到，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处心积虑的谎言。
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让我做他手中的一把刀，以此来救他的心上人
04
在院外站了良久，直到本就虚弱的身体传来阵阵不适，我才踉踉跄跄的转身离开。
我拖着虚弱的身子回了房，坐在床上呆呆的看着我们亲手布置的屋子。
有他亲手做的木偶，做的时候他还不小心伤了手；有他每日为我采来的花草，他说即使在魔界也
的储物袋，转头看我：
「是不喜欢这个吗？」
「对不起穗穗，我知道这个储物袋不好看，等回到仙界我送你一个储物戒好不好？」
心里对他的最后一丝期待，随着他的话彻底消失。
我抬起头，扬起一抹笑。
「没有，我很喜欢这个。」
是啊，我很喜欢。
它让我认清了眼前的人，我以为的翩翩公子，只不过是一个吸着我的血的蝗虫。
他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全心全意爱他、不舍得伤害任何人的虞穗，可是在与魔物争斗的这百年间，我才知道，不必要的仁慈之心是会害死人的。
季林，拿了我的金翎你可要安全的回到仙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