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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天娃娃

    男女主角分别是沈泠安乔成洲的其他类型小说《热门小说从你的世界路过沈泠安乔成洲》,由网络作家“晴天娃娃”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沈泠安爱一个人,为了他,放弃所有。然而,直到最后她才明白,没有她的世界才是他的向往。当冰冷的海水没过头顶,沈泠安松开了手,也放过了自己:“乔成洲,如果有下辈子,我希望永远……永远不要爱上你。”……从医院出来的时候,下了很大的雪。沈泠安将手中的诊断报告一点点攥紧。“恶性骨癌,沈女士,您最多,还有……半年的时间。”医生最后的话语在耳边飘荡,沈泠安的目光有些茫然地随着大雪飘落,好一会儿,才行尸走肉地开车回家。空荡荡的别墅,大门紧闭,往常很习惯的死寂,如今却似乎黑洞洞的大口,张着嘴,等待将她吞没。“沈女士,下班啦?”路过的保安很热情地打着招呼。“嗯。”沈泠安下意识点头笑笑。下车,进门。门在身后关上的刹那,上扬的嘴角终于一点一点地垮了下来。失...

章节试读


沈泠安爱一个人,为了他,放弃所有。

然而,直到最后她才明白,没有她的世界才是他的向往。

当冰冷的海水没过头顶,沈泠安松开了手,也放过了自己:“乔成洲,如果有下辈子,我希望永远……永远不要爱上你。”

……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下了很大的雪。

沈泠安将手中的诊断报告一点点攥紧。

“恶性骨癌,沈女士,您最多,还有……半年的时间。”

医生最后的话语在耳边飘荡,沈泠安的目光有些茫然地随着大雪飘落,好一会儿,才行尸走肉地开车回家。

空荡荡的别墅,大门紧闭,往常很习惯的死寂,如今却似乎黑洞洞的大口,张着嘴,等待将她吞没。

“沈女士,下班啦?”路过的保安很热情地打着招呼。

“嗯。”沈泠安下意识点头笑笑。

下车,进门。

门在身后关上的刹那,上扬的嘴角终于一点一点地垮了下来。

失魂落魄地在门口站了许久,她才掏出手机,拨出那个备注为“老公”的号码。

只是,铃声仅响了一秒,便被那头挂断。

是了,沈泠安收起手机。

她怎么忘了,结婚七年,乔成洲从不接她电话。

其实,在外人看,沈泠安的人生应该是幸福和完满的代名词。

生于名门,从小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即便后来家庭遭遇变故,仍有青梅竹马的乔少兜底,一天苦日子都没过,就嫁入了京都最有名的豪门乔家,成为更让人羡慕的乔太太。

乔成洲有钱有颜,没有谁不羡慕她。

可很少有人知道,嫁给乔成洲这七年,她是如何过来的……

每每有人问:沈总,您都跟乔少结婚七年了,为什么还不要个孩子?

沈泠安总是张扬一笑,“有了孩子还怎么继续享受二人世界?”

其实哪是她不想要,而是乔成洲觉得她不配!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今天呢?

偏偏,是她二十七岁的生日这天。

沈泠安站在原地发了好一会呆,才挪着又隐隐作痛的腿走去厨房。

开冰箱,洗菜、切菜,处理海鲜和牛排,都是很繁琐的事,她却做得有条不紊,细致又耐心,短短两三个小时,便做出满满一桌子像模像样的菜品。

紧接着是烤面包,打发奶油。

从前这些想都没想过的,如今却做得极为顺手。

其实真要说起来,她学会这些还要感谢林夕柔,要不是她随口提了句想尝尝泠安姐的手艺,乔成洲也不会专门请人将她关在地下室学了两个多月。

奶油在手下挤出漂亮的栀子花形状,这个蛋糕,沈泠安做的很慢,手偶尔控制不住的颤抖。

当终于将最后一朵栀子花花瓣挤好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引擎熄灭的声音。

紧接着,是电子锁的响动。

谁?

乔成洲吗?

沈泠安张张嘴,站在原地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结婚这七年,乔成洲很少回来过夜。即便回来,也是在凌晨一两点之后,在外头某些会所玩累了,喝得烂醉,被助理或者朋友送回来。

可是今天还不到十一点,他居然……回来了?

是不是,因为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几乎难以抑制地,沈泠安心中涌出一丝希冀和欢喜,飞快擦干手,迎出去:“成洲,你回来啦!”

乔成洲笔直的长腿迈入别墅,看到急匆匆出现在面前的那张脸,狭长的眸子里顿时眸色阴郁。

下一瞬,还不等沈泠安反应过来,一双大手骤然钳住她脖颈。

男人的语气如刀锋,冰凉地刮过耳膜。

“沈泠安,你还真是天生的下贱命!你告诉我,是不是只要是个男人在你面前,你都会这样眼巴巴贴上去等着他上?”


秦牧还在笑。

乔成洲的身子却已经僵在了原地。

他从来没想过,如果哪一天,沈泠安真的死了,自己应该是什么样的反应。

开心?解恨?还是……

乔成洲不去想,也不愿去想。

沈泠安那样恶毒的女人,怎么会死呢?

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沈泠安那样的祸害,怎么可能会死呢?

乔成洲呵呵冷笑两声,可是这笑声,他自己都没发觉有多不对劲。

他松开提着秦牧的手,将他扔回沙发上,居高临下,又冷静自持:“秦牧,你别想骗我?假死这样的招数都使得出来,沈泠安可真是越来越能耐了。”

“我不管她到底想干什么,告诉她,要想保住沈氏,三天内,就乖乖的回来,否则……”

他冷哼一声,转身,大步朝着外头走去。

秦牧恍惚地看着他的背影。

直到眼前空无一物,半晌,突然笑了。

沈氏?

没有沈泠安,沈氏,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

乔成洲离开这里,直接开车回到公司。

第一件事,就是召集众人开会。

方明翰云里雾里,这不年不节也没有什么重大项目,乔成洲这又是抽什么风?

直到,他听到乔成洲在会上的宣布,愣住了。

“针对沈氏?”

“吃下沈氏所有的零散股权?”

乔氏作为国内首屈一指的地产兼电子龙头,要真想吃下沈氏,其实并不难,可沈氏这些年一直和乔氏合作,关系良好。

更何况沈泠安还是乔成洲的妻子。

乔氏也没有染指沈氏市场的计划,为什么突然要吞下沈氏?还……只要三天?

方明翰第一时间找到乔成洲的办公室,要问出个理由。

乔成洲却不说话。

方明翰心中其实已经隐约有了猜测,“你……这是要逼沈泠安出来?”

乔成洲看他一眼,冷笑:“除非她真的不要沈氏。”

是啊,除非她真的不要沈氏。

方明翰放在口袋里的手攥了攥,碰到一个硬硬的东西,手指顿时像被烫了一下。可,她要是要不了沈氏呢?

要是……她已经死了呢?

“成洲,”方明翰艰难地挤出一个笑脸:“你要逼她出来,其实有更简单的方法。”

“什么?”乔成洲抬头。

方明翰却错开他的目光:“离婚啊。

相比沈氏,沈泠安更舍不下的应该是你吧,你不是说她用离婚来威胁你吗?那你干脆,答应她。

不仅答应,你还要和林夕柔结婚,还要昭告外人,这样,你猜她听到你要跟别人结婚的消息,怎么还能坐得住?

到时候,她一定会出现。”

方明翰信誓旦旦,说得自己都要相信了。

可他也的确相信,要是沈泠安还活着,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乔成洲和别人在一起。

可要是她……死了。

那乔成洲和林夕柔在一起,忘了她,其实,才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这几天,方明翰想了很多。

与其把沈泠安得病的事告诉乔成洲,还不如,永远都不要让他知道。

只要他能一直厌恶着沈泠安。

把真相掩埋,或许才是沈泠安离开的初衷,那个女人啊,即便是死,也不想要乔成洲愧疚一分。

方明翰扯扯嘴角:“你觉得呢?”

“我不觉得。”出乎意料,乔成洲居然一口回绝了。

甚至话说出口,乔成洲自己也有些愣神。

为什么,一想到要和沈泠安离婚,彻底撇清关系,他居然有一丝不悦。

甚至……

乔成洲起身,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就这样,我不会离婚,我说过的,沈泠安欠小柔的,她这辈子都不可能逃脱!”

“可……”方明翰还想再劝。

乔成洲却已经不耐,直接将他赶出办公室。

几乎是军随令动,当天,沈氏的零散股份遭到狙击,翌日,沈氏下头好几个项目停摆……

乔成洲一边听着助理的报告,一边目光落在沈氏一路下滑的股票上,唇角翘了翘。

“现在除了零散的股民,就连大股东也开始在私底下抛售沈氏的股份。”

“嗯,很好,让人继续跟进,能拿下的股份都拿下,还有那些下不定决心的,去找人,谈一谈。”

“是。”助理推门出去。

乔成洲身体倚靠在旋转座椅上。

现在的沈氏就如同海浪中漂浮的枯木,只要他轻轻一推,便会全盘倾覆。

沈泠安……

正想着,突然,办公桌上的座机响了起来。

乔成洲几乎是下意识地转过身,伸手。

只是快接起的时候,顿了顿。

这时候打进来的,除了沈泠安,还有谁?

是了,一定是沈泠安那女人。

看到沈氏的惨状,坐不住了吧。

果然。

呵!

乔成洲好整以暇地把手收回去,擦了擦手,又听了一会铃声,才漫不经心的,接起。

他没有说话。

那头,也没人说话。

乔成洲皱了皱眉,长久的沉默,终于让他有些不耐。

他几乎是压抑着心里的烦躁,低声冷笑:“沈泠安,我还真以为你能舍得下沈氏,怎么,现在知道来求我了?你怎么不去求秦牧,让他好好的帮帮你?”

乔成洲语气讥诮。

那头的人终于有了动静。

先是传来一声呼吸,有些粗,乔成洲蹙眉。

接着,便听到秦牧的声音:“乔成洲,你想要沈氏破产?”

乔成洲一愣,脸上的得意和烦躁在一瞬间都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不安。

“怎么是你?沈泠安呢?”

秦牧却不理会他,继续自顾自说着话:“你针对沈氏,是为了逼泠安出来?你想见她?为什么?”

“你讨厌她,惩罚她,你把她关在地下室让她学做饭,做给你的心上人品尝。”

“你在下雨天把她关在外头,她穿着单薄,发烧到三十九度,依然记得叮嘱我去给你订餐。”

“她这么好,你失去她,所以不习惯了,对吧?”

秦牧的语气,疯狂又平静。

乔成洲咬牙:“放屁!沈泠安呢?你让她给我滚出来!”

“你想要沈氏破产?”秦牧却依旧自说自话:“好啊,如你所愿。”


“沈泠安!给我滚出来!”

一声暴喝,伴随着踹门声。

空荡荡的别墅内却无人回应。

目光扫过地上摔烂的蛋糕,乔成洲厌恶地蹙眉,长腿直接迈到楼上。

卧室,书房……愤怒至极的乔成洲连鞋都没换,疾步走进一个个房间搜寻沈泠安的身影……

却一无所获。

最终,再次回到客厅,他终于确定,沈泠安不在。

就在他思考了一路,想了好几个办法要好好教训她、折磨她的时候,沈泠安,居然消失了!

目光扫过一桌子饭菜。

“哗啦!”一声扫落在地。

怎么,放着这么一堆垃圾不收拾,是为了恶心自己?看来是从前的贤妻人设终于演不下去了,现在要暴露出本性了。

乔成洲越想越气。

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一向讨厌见到的女人,真的消失在这所房子内,他会如此烦躁。

呵!

走?她能走去哪?总归要回来的,到那时候,他定会让她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

翌日。

乔成洲是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的。

“喂……”

接听,刚说了一个字,那头就传来熟悉的声音。

“别告诉我你还没起床!几点了乔大少爷?赶紧起来看公司邮件。”

声音来自方明翰,方氏地产的小公子,为了证明自己不靠家里也能出人头地,现在跟着乔成洲做事。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与其说是上下属,不如说是死党,公司里也只有他敢对乔成洲这么说话。

乔成洲蹙眉,将手机移到面前看了看时间。

十一点!

竟然已经十一点了!

该死!那个女人为什么没有叫自己起床!

乔成洲猛然坐起,清醒的意识回溯,这才反应过来,那个女人昨晚“离家出走”了。

还没回来?

“喂?乔大少爷,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不见回应,方明翰在那头喊了一句。

“有事公司说。”

乔成洲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修长的指节按了按眉心,走下楼,目光扫过四周,发现别墅一如昨晚。饭菜汤水、一地滑腻的蛋糕残碎都留在地板上,无人收拾。厨房那边更是不同从前,没有熟悉的烟火气传来。

他有胃病,不按时吃饭就会痛。这么多年,一直是沈泠安亲自照料,一日三餐都按时送上。

知道他不吃她做的饭,她便早早去外头买来,热在厨房。

感受着许久不曾出现的胃部灼痛,乔成洲脸色愈发难看。

简单收拾一下,直接去了公司,只是刚进总裁办公室,椅子还没被坐热,门便被人推开。

方明翰没好气地走进来。

劈手将手里的平板往他面前一扔。

“乔大少爷,乔总,我说您能不能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你才是乔氏的总裁,明知道现在沈泠安手上的市场项目对乔氏多重要,你在这个当口把人气走了?”

一大早看到沈泠安的辞职邮件,方明翰简直不可置信。

沈泠安这些年,为乔氏,为乔成洲有多拼,跟人喝酒喝到肠胃出血都要正常上班的人,现在居然要辞职!

方明翰第一个想到,就是乔成洲肯定做了什么让沈泠安气狠了。

不然以沈泠安爱他爱到骨子里的人,乔成洲让她死,她都毫不犹豫跳崖。

会辞职?别开玩笑了!

乔成洲扫了一眼平板。

上头显示着一封辞职信,发件人,居然是沈泠安。

忍不住嗤笑一声。

家里出走,现在,还想用工作来威胁他?

“乔氏没了她就运行不下去了?”他冷哼一声。

“既然她都说了因为身体原因无法胜任,那就批了,另外,让安娜接手她手里的项目,告诉安娜,这次的项目做好了,以后市场部总监的位置就是她的。”

既然走,那就有本事别回来。

“……你有病吧,那个安娜可跟沈泠安一直不对付,你到底做了什么,沈泠安再怎么说也是你老婆。”

“闭嘴,还有事吗?没别的事就出去。”

乔成洲蹙眉按着胃部,疼痛让他有些烦躁。

现在更是不想听到沈泠安的名字。

“啧,好,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反正项目黄了也不是我的损失,还一件事,你让我联系的那位心理学教授联系上了,不过人在M国,不外诊,要想给你的小心肝治病,你得把她送到国外。”

“什么心肝肉?别乱说,我把她当妹妹。”

“你把人家当妹妹,可不见得人家把你当哥哥啊……好好好不说了,”方明翰撇嘴,将平板翻到那位心理学教授的主页。

乔成洲眸光落在上头,眉心不觉微微隆起,修长的指节有节奏的扣着桌面。

方明翰在旁边盯着,知道这是他在纠结什么,忍不住开口。

“话说,这次林夕柔治病要出国,你怎么想的?不会想要送她出国,陪着她一起治病吧!”

“小柔离不开我。”

乔成洲淡淡应答。

方明翰震惊脸:“不是吧!别忘了沈泠安才是你老婆,你为林夕柔治病已经仁至义尽了,都七年了,你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你自己的家算什么?沈泠安算什么?……”

乔成洲与林夕柔之间的关系并不是人尽皆知,倒是他与沈泠安之间的情况,上层圈子许多人都知道,方明翰更清楚。

也正因为清楚,方明翰都替沈泠安不值:

“不是我说,想当年沈……人家也是校花级别的人物,这么多年来一直那么用心对你,你难道就一点没动心?”

“你想要给你。”

乔成洲连头都不抬。

谁不知道沈泠安满心满眼只有乔成洲一个?

“我倒是想啊,可惜啊,沈泠安死心眼,只认准你这块又臭又硬的石头。但凡想得开一点追她的人不得排到法国去……”

“再提她,就滚出去。”乔成洲冷眸一抬。

方明翰翻个白眼,小声嘟囔道:“有你后悔的时候。”

乔成洲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七年又如何?

那女人欠小柔的,又哪是七年就还得清的?

“你慢慢看,我可得去吃饭了。”方明翰现在也不想看见乔成洲。

乔成洲却叫住他:“等我,一起去。”

收起平板,国外的专家与自己这边有时差,他就算想咨询也得等到双方都方便的时间。

……

“哎?不对啊,乔大少今天吃的居然是食堂配备的午餐,怎么,那谁今天没有给你送餐啊?”

小单间里,方明翰有些幸灾乐祸,故意道。

沈泠安知道乔成洲有胃病,担心他吃不好,平时即使自己再忙,每到饭点都必定定好餐食让人送来。虽不是她亲手做的,但也差不多,每道菜都是她亲自搭配,按照乔成洲喜欢的口味,七年来,只要乔成洲在公司,就风雨无阻。

可今天,她不仅辞职,还连饭都没送。

“人家不会是幡然悔悟,决定跟你这个渣男分道扬镳吧?话说,你到底做了什么?”方明翰是真的好奇。

“看来你最近很闲?要不要我再给你安排点工作?”

方明翰顿时一秒闭嘴。

乔成洲这才收回目光,继续吃着公司食堂的配餐,不过,到底是公司餐,比不得精心搭配的大厨定制。

乔成洲没吃几口就放下筷子。

“最近让你帮忙找医生,辛苦了,今晚我请客,出去放松放松,去不去?”

“啊?你请客?那肯定去啊,哪里?”方明翰忙不迭点头。

乔成洲笑笑:“帝豪。”既然沈泠安要玩失踪,那就看谁能玩得过谁,他就不信,明天那女人还能忍得住?


是因为梦吗?

还是因为之前秦牧说的那些话?

乔成洲打开灯,房间内空荡荡的,一点沈泠安留下的影子都没有。

窗外沉沉的夜色笼罩而下,乔成洲罕见地拿出烟,一支接着一支。

直到天将明未明,他才猛地捻灭手中的烟头。

打电话给方明翰:“你知道秦牧住哪儿吗?现在,立刻,马上,把他的地址发来。”

“什么?”方明翰迷迷糊糊的,听到乔成洲的声音,还没来得及理解,那头就已经挂断。

秦牧的地址?

他俩不是一向不和吗?他要秦牧的地址干什么?

不过他也懒得再问乔成洲的这些破事,撑着眼皮把地址发过去,就又迷迷糊糊睡了。

而乔成洲,看到地址,第一时间便直接赶了过去。

沈泠安能去哪?

整个京都,乔成洲唯一能想到的人便是秦牧!作为沈泠安重视的拥趸者,哪怕她已嫁作人妇,依旧不要脸的在后头跟着。

而沈泠安这些年忙着沈氏,又担任乔氏的市场部总监,除了工作,根本没有其他朋友。

所以她不回去,唯一可能的,便是和秦牧在一起!

乔成洲越想越觉得如此,一路上车速飞快。

入冬的京都格外寒冷,尤其是现在,早晨还未正式到来,路上的车少之又少,只有零星几个早起打扫的环卫工人,看到一辆豪车呼啸着带着寒意从身边擦过,不免多看几眼。

“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有钱就不惜命……”

乔成洲自然不会理会这些,他现在满脑子的怀疑和纠结,折磨得自己快要疯了。

方明翰发来的地址是乔氏前几年开发的一处高档小区。

乔成洲的车一停下,物业经理就得到了消息。

迎过来说了好几句话,乔成洲却像是没听到一样,直奔其中一栋就按下电梯。

经理是个察言观色的人,这一下也察觉到了不对,默不作声跟在后头。

乔少这样……不会是有什么人惹到他了吧?

正想着,电梯门“叮咚”一下开了。

乔成洲大步走出去,直奔着顶层唯一的住房。

门铃疯狂响了好几分钟。

经理看着乔成洲的脸色,战战兢兢道:“这……乔少,您是要找人?要不,先打个电话问问在不在家?万一,万一不在呢对吧?”

不在?

乔成洲眯了眯眼,“你们物业有开锁的吧?找一个过来。”

“这……这不行,不合规矩啊乔少。”经理擦汗。

“少废话!”乔成洲冷斥,还要说什么,面前的门居然咔嚓一下打开。

不过看清外面的人是谁,下一瞬,“砰”一声。

又关了!

“这、这……”经理愣住了,实在搞不清楚情况。

乔成洲却咬牙切齿,果然,果然是这样!要不是沈泠安在这,秦牧看到自己怎么可能不阴阳怪气几句?

哪一次两人不是针锋相对,可是今天,他居然一句话没说就把门关上了。

怕什么?

还不是怕那女人藏在这的事被他发现?!

乔成洲攥紧拳头,双眸中盛满狠戾:“去,找个开锁的过来,实在不行,找个拆门的也行。”

那女人不是想躲吗?

那他今天就把她揪出来!

一想到自己居然会因为梦到沈泠安而纠结怀疑,乔成洲就恨的牙痒痒。这样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会冒死跳下海救他?

怎么可能!

太可笑了,自己居然会怀疑……

乔成洲越想越气,脸色黑沉如墨。

经理这时候也不敢拒绝了,飞快打了个电话,不过五分钟,便有人提着工具赶到了。

再精密的指纹锁,也挡不住专业人士。

很快,面前的大门就被打开。

乔成洲满脸寒霜走进去,四目相对,秦牧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

“她呢?”乔成洲声音阴鸷。

秦牧笑了笑:“谁?”

“别给我装,沈泠安呢?那女人在哪?让她给我滚出来!”

“呵,”秦牧轻笑一声,继而似乎忍不住了,他开始大笑起来,一声接着一声,一声比一声悲凉,直到最后,他笑的眼睛都红了,才抬起头:

“你觉得,她在我这?”

乔成洲阴沉着眉,“不在你这能在哪?”

“哈……那你去找吧。”秦牧身体往后一仰,目光看向头顶,才将眼底的泪意逼回去:“去找吧……”

他声音喃喃,状态有些怪异。

但现在乔成洲已顾不上这些了,既然秦牧让他找,那他就找。

一间间房门推开,甚至柜子,壁橱都没落下。

可是,没有,还是没有!

一丝一毫,沈泠安的影子都没有!

乔成洲大步走到秦牧面前,一把将他从沙发上提起来,直到这时,他才闻到秦牧身上浓重的酒味,还有他身上皱巴巴的衬衫,下巴上冒出来的胡茬。

秦牧睁开眼,赤红的血丝将他的眼睛填满。

“乔成洲啊……”他说:“你可真幸福啊……”

乔成洲一愣。

又听他喃喃的,“可你也真混蛋啊……”

什么?

乔成洲蹙眉,还没等他问,秦牧又哈哈笑起来,他指着乔成洲的鼻子:“是你害了泠安,是你,你要她去死,她多听你的话啊,你说要她死她就去死了……你现在来找她,你找她,干什么呢?”

眼泪糊了一脸。

就在昨天,他接到一通电话,最后的一丝奇迹都没有!那个他一直想追却追不上的女孩,没了……


“你……你们……”方明翰快速回过头。

林夕柔惨白着一张小脸将身上的衣服套回去,又赶紧从乔成洲的怀里出来。

乔成洲昏昏沉沉的,迷蒙的眼中似乎看到了熟悉的人影:“明……明翰……”

他摇摇脑袋过来,方明翰深吸口气回过头。

“真的是你啊……安安呢?”他说的太快,方明翰没听清楚后面几个字。

乔成洲笑了笑还要开口,林夕柔已经咬着唇过来扶住他:“成洲哥哥,你刚刚是不是太累了?”

“唔,有点。”乔成洲捏了捏额头。

这样的对话,刚才的场景,方明翰再傻也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再蠢也知道现在不适合继续待下去。

他一言不发,转身下楼。

“方先生……”

“明翰……”

方明翰置之不理,直到回到自己车上,才重重呼出一口气,一拳头砸在方向盘上。

半晌,他从口袋里拿出那个药瓶,而后,拨出一个电话。

总归,是要求证一下。

“嗡——嗡——”电话只响了两声便被接听,那头传来老专家的声音。

“蔺老,我是方明翰,今天带爷爷去您那看诊的……对,我找您的确有事,我想知道,沈泠安她,是不是得了,骨癌?”最后两个字,方明翰犹豫许久才出口。

说罢,良久。

那头终于传来老专家的声音。

“唉,既然你都猜到了,那我就不瞒着你了……

那小姑娘年纪轻轻,怎么会得了骨癌呢?按理说,骨癌的症状很明显,她要是早点来医院检查,也不至于拖到晚期。

你要是见到她,也帮我劝劝,让她来医院治疗,虽说不能根治,但是,至少能让她最后减少一些痛苦……”

夜,更黑了。

方明翰一个人坐在驾驶位上,电话挂断好几分钟,他却依旧一动不动。

这一夜,方明翰快到天明才睡着。

翌日,却被一阵铃声吵醒。

脑袋有些发沉,接起电话,便听到乔成洲的声音:“还没来公司?”

“几点了?”方明翰看了一眼手机,居然快十点了……

“我这就过去。”

“嗯……”乔成洲抿了抿唇:“昨天,你说有什么事?”

方明翰沉默,手指触到口袋的药瓶,又缩回来,他笑:“我能有什么事,就是去你家看到沈泠安的东西都被你送人了,觉得挺可惜,毕竟都是她亲自挑选的。”

“有什么可惜的?她用过的,我嫌脏。”

电话里传来的男声,冷漠又轻慢。

方明翰突然就觉得喉头有些堵的难受:“也是,你讨厌她,看到她的东西就觉得碍眼,处理掉也好。”

就像沈泠安这个人,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可能,也好。

“不说了,”方明翰勉强笑笑:“我再睡一会,下午再去公司,昨天失眠了。”

“你还有失眠的时候?”乔成洲觉得今天的方明翰有些怪,可不等他问清楚,那头的电话就被挂断了。

乔成洲将手机扔到一边,捏捏有些发沉的头。

这几天大概是没休息好,昨天居然吃着饭就睡着了,胃也因为缺少规律的饮食,隐隐有些不舒服……

想到自己办公室里似乎备着药,乔成洲翻箱倒柜,将药箱找出来。

只是刚打开,目光就凝住了。

药箱盖内,贴着一张纸,上头的字体隽雅秀丽。

“最上层的药是治疗感冒,第二层治疗腹泻,第三层治疗过敏,第四层是跌打消毒,每种用法用量均有标明,切勿用错多用。另,注意常检查,以免药物过期。”

薄唇抿了抿,乔成洲想起来,这药盒是自己的助理拿过来的。

为什么上面会有沈泠安那女人的字?

一把将药箱摔到地上,里头的药盒药片纷乱着掉的满地。

乔成洲用内线电话叫助理进来:“这些是怎么回事?这药箱到底是谁准备的?”

助理一愣,目光扫到地上,慌忙垂下头去:“是……是沈总监准备的。”

乔成洲目光阴鸷下来:“为什么当时不说?”

“这……是沈总监不让说,她说说了您就不用了,不过,不过里头的药每次都是我换置的,每当有药过期,我都会按照上面的品类进行更换……”助理诺诺的。

从前,乔成洲要什么药,都是吩咐一声,助理就从药箱里取了,也不用担心乔成洲看见。

乔成洲目光定定落在满地药盒上,突然想起很久远很久远的一件小事。

那时候他还是个少年,林夕柔也还没被张姨找回来。

有一段时间他突然迷恋上了拳击,肾上腺激增又刺激的同时,也难免会多些磕磕碰碰。那时候,父母都在国外,他一个人,又不想消息传到爸妈那里,就偷偷买来很多药自己涂。

结果就是消毒消炎和止血化淤的药用反了,小小一个擦伤,最后越来越严重。

还是沈泠安发现他走路一瘸一拐,最后重新为他上药。

“我还以为成洲哥哥什么都会,没想到你连药都分不清!算了,以后你要是再用药还是先找我看看好啦……”

她笑着蹲在面前,目光细碎又潋滟……

乔成洲猛地回过神。

他在干什么?

在回忆那个女人吗?呵!怎么可能!

心头倏地划过恼怒,乔成洲一脚将地上的药盒踢开。

“拿走,不要让我再看见这些!”

“是是。”助理慌张地将药盒连同药箱都拿出去。

乔成洲这才深深呼出一口气,不过一想到这里的很多东西也是那女人布置的,乔成洲就有些不爽。

站起身,拿起车钥匙往外走去。

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一夜,乔成洲居然梦到了沈泠安。

梦里,下了很大的雨,海浪翻滚,他站在起伏的甲板上。

许多人在说话,推杯换盏,却没人看到他,直到他坠进海里,腥咸的海水将他吞噬。

嘈杂的雨声中,似乎有一道红色的身影朝他冲过来,跃下。

“成洲哥哥!”

谁?

这声音……为什么这么熟悉?

乔成洲拼命睁开眼,黑暗来临前,终于看到沈泠安惊慌又焦急地游到了自己面前。

沈……泠安?!

呼、呼……!

乔成洲猛地从床上坐起,黑暗中,满头黏腻的汗水贴在身上,他却来不及顾及,只是反复回想着刚才梦里看到的场景。

最后那个跃下的人影……

居然是沈泠安!

怎么会是沈泠安?!


男人低垂着头。

当年的他,也是真心待着林夕柔的。

俩人一起从山沟沟里逃出来,林夕柔一个小女娃,无依无靠,是他做工赚钱,供她读书,供她吃喝,本来要是没有意外,林夕柔就会和他在一起。可是后来,张雪枝找到了他……说林夕柔是她的亲生女儿。

再后来……

事情就变了,小柔不再是从前的小柔,他……再也给不起她想要的生活。

乔成洲一边听,一边心止不住地抽痛。

当初,张雪枝第一次领着林夕柔进门,说她就是自己被拐后跟人生下的女儿,还说她这些年一直愧疚,好不容易找回来,希望可以养在身边。

那个时候林夕柔黑黑瘦瘦的,还是沈泠安第一个走上前,牵住了她的手。

呵!

乔成洲此时恨不得抽从前的自己几个巴掌,他怎么忘了,最最开始的时候,沈泠安明明很喜欢林夕柔,直到后来……她说林夕柔偷拿了她的东西,林夕柔不承认,非说是沈泠安已经送给她,现在又污蔑她,沈泠安才开始对她渐渐冷下来。

呵!呵呵!

他乔成洲究竟是有多傻?就是这样不入流的手段,居然能一骗,骗了他七年!

这七年,他明明有无数个机会问清楚真相!明明有无数个可以和沈泠安重新开始的机会……可是,他却什么都没做!

只是一错,再错!

一误、再误!

他闭上眼,深吸口气,现在后悔有什么用?

沈泠安已经没了,她……因为他的一句话,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他猛地转过身,一把掐住林夕柔的脖子:“你为什么要害她?她到底哪里对不起你?啊!”

乔成洲双眼赤红,看着林夕柔的目光恨不得抽筋拔骨,林夕柔被掐得喘不上气。

张雪枝慌忙爬到乔成洲面前磕头:“少爷,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把小柔带回来,是我,是我要害沈小姐,少爷,少爷你绕了小柔吧!求求你少爷!”她嘭嘭把头磕在地上。

乔成洲这才一把将林夕柔甩到一边,红着眼去看张雪枝:“张姨!”

“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泠安也算是你看着长大的,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你知道,她总是在你生日的时候提醒我父母,你知道,你身体不好,是她偷偷让家庭医生开了药吗?”

张雪枝一愣,抿紧唇瓣。

沈泠安十岁那年父母去世,因为沈乔两家早已定下的婚事,搬来乔家,跟乔成洲一起生活。

张雪枝作为乔家的阿姨,最开始,也是很心疼这个可怜的小姑娘,可是后来……她找到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沈泠安再可怜,怎么比得上她的亲生女儿?

可沈泠安做的这些事,张雪枝的的确确第一次听说。

整个人有一瞬间的愣怔。

“咳咳咳……哈哈!”林夕柔捂着自己的脖子,听着这一番对话,突然笑了起来。

“那又怎么样,我才是她的亲生女儿!你知道我在山沟沟里过的是什么日子吗?你们这些人,穿的暖,吃得饱,一双鞋就是我这辈子都不敢想象的天文数字,我在土地里吃草根的时候,她在你们家锦衣玉食,是她生下了我,又不要我,她欠我的!”

林夕柔声音尖锐,直刺得张雪枝垂下头。

“那沈泠安呢?她欠你什么?你为什么害她?”乔成洲双眼赤红。

林夕柔抿着唇,还想装可怜,可看到乔成洲恶狠狠几乎要撕碎自己的目光,也明白说什么都晚了。


草坪上,所有人被这变故惊得窃窃私语,乔成洲只觉得耳膜嗡嗡的,像是有无数把尖针刺入。

他眸光定定落在那黑布盖着的东西上。

忽地,唇角勾起,下一瞬,竟露出一个鄙夷又不屑的神情:“秦牧,沈泠安还真是丧心病狂啊!”

“她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和小柔的婚礼?还有你,居然连这种谎都能配合她撒得出来?沈泠安那贱人到底是在床上怎么伺候你、收买你的?”

话一出口,秦牧的脸色陡然一变。

身后一间房门也在这时候,“砰”地一声打开。

方明翰不可置信地看着楼下:“够了!成洲!”

“秦牧,她……真的……”

“是不是,你亲眼看看不就知道了,”秦牧抬起眸,嘲讽地目光却落在乔成洲身上。

乔成洲嘴唇翕动。

继而,他指指楼下,又指指秦牧,忽然,轻笑出声:“哈哈明翰你居然信他?他对沈泠安比狗还忠心。”

“就算那女人真的死了,那也是她活该,她该死!她毁了小柔的一辈子,就算她死了,也是为小柔赎罪,怎么,难道,还要我可怜她吗?”

“哈!”他声音笃定:“不可能!她真死了,我立刻去庆祝!”

方明翰抿嘴无言。

秦牧听到这话却又忍不住笑起来,笑得满脸都是泪。

他想起最后那天,自己问过沈泠安的话:“既然已经查出来了,为什么不让他知道真相?”

这么爱他,为什么最后了还要带着他的误解和恨离开?

他心疼,又不解。

可沈泠安啊,那个傻姑娘只是笑了笑,轻描淡写:“我都要死了,干嘛还让他挂念,心有不安?他啊……只负责幸福就好了。”

呵……

他看着眼前的乔成洲。

冷漠薄情、刚愎自大,这样的男人,为什么,沈泠安你偏偏要喜欢上他呢?

为什么,死了,还要想着让他心安呢?

凭什么?

他凭什么心安?

秦牧收住笑,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一沓照片扔到乔成洲面前:“你的小柔,你的心肝肉,好好看看,看清楚,到底是谁害了她!”

纷纷扬扬的照片,洒得乔成洲满身满脸。

尖锐的照片,刺破脸颊。

乔成洲却恍然未觉,下意识低头,目光扫到地上的照片。

倏然,瞳孔颤了颤!

“这是……”方明翰也愣了,下意识蹲下身捡起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林夕柔,几年前的林夕柔,赤,身,裸,体在不同男人的身下,面容娇媚,笑容勾人,而其中一个人,乔成洲一眼就认了出来!

怎么、怎么可能!

乔成洲手指颤抖。

当初他费尽心思找到的“凶手之一”,被他打断双腿依然死咬沈泠安才是幕后指使的人,怎么会……和林夕柔认识?!

“这个人,眼熟吗?哈哈,乔成洲,你是不是觉得他很坏,毁了你的小柔,那你知不知道就是这个人,在你的小柔没有被找到之前,砸锅卖血,供她上学?”

“哈哈!多可笑啊,乔成洲。”

秦牧俯下身,居高临下看着身体不断颤抖的乔成洲。

“你自以为是的愧疚,在你的小柔眼里,傻透了!蠢透了!”秦牧一字一句:“她可以为了一个包,卖一次身,你以为她喜欢你?哈!你要是没有钱,她凭什么喜欢你?”

“乔成洲,你给我记住了,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你一无所有也会继续爱你的人,是沈泠安!”

“是那个你厌恶的、鄙夷的、骂得再难听也从不放手的沈泠安!!”

“而你……”

秦牧抓住乔成洲的肩膀,迫使他和自己对视。

他一字一句:“而你,亲口,害死了她!”


乔成洲隔着车窗,看到双手张开挡在车前的女人,眉心皱起,眸底冷意森然。

“沈泠安,你发什么疯!”他落下车窗。

沈泠安疯了般扒上来,目光一瞬不瞬盯着他:

“不准去!不要去!最后一次了!乔成洲,最后一次了!你陪我过生日好不好?!”从最初的疯狂,到后面,变成祈求。

沈泠安从没这么脆弱。

以前的她,笑靥如花,巧言善变,辗转在各种饭局之中,亦或者,设下一个又一个的商业陷阱,诱人入内,谁不说她是乔成洲的贤外助?

可是今天,她放纵自己。

撕下那层贴了七年的面具,彻彻底底,将自己的脆弱和祈求暴露在乔成洲面前。

甚至,隔着车窗,她去拽男人的衣角,近乎哀求的声音,倔强又疯狂。

“发什么疯?滚开!”乔成洲扯开衣角,伸手关窗。

“乔成洲!我才是你的妻子!你凭什么在我生日的时候去陪别的女人?!”沈泠安就是不松手,汽车的车窗升起又落下,反反复复。

乔成洲不耐极了。

“凭什么?就凭你该死!”他双眸冷戾,阴沉又狠地盯着沈泠安:“很多事我不说破,你真的当我不知道?沈泠安,我是看在沈叔的份上给你留脸面,既然你自己不要脸,那我告诉你!”

他猝不及防打开车门,下来。

一只手狠狠钳住沈泠安无措的下巴,盯着她:“七年前,夕柔为什么会出意外?不要说你也不是故意的,你只是约她出去,沈泠安,你真当别人是傻子?”

“那个人我已经找到了,他亲口告诉我,是你私下委托他,他手里还有你和他的转账记录。沈泠安,你还要说什么!”

“什……什么?”沈泠安愣住。

双眸因为诧异无措而猛地瞠大。

可她的这些反应在乔成洲看来不过是又一场表演罢了,他冷笑一声,一把将她甩出。

沈泠安的后腰磕在花园凸起的墙角,脸色煞白。

乔成洲视若无睹。

和夕柔受过的伤相比,沈泠安这些算什么?

“要不是看在沈叔的份上,沈泠安,你现在应该在监狱待着!所以,别妄想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你现在能好好站在这里,只不过是为了赎罪!你这辈子,就只配为了赎罪活着!”

话落,乔成洲上车。

毫不犹豫就要发动引擎。

女人撕心裂肺的声音却在这时传入耳朵:“乔成洲!我没有!我快要死了!我没做过那些,你别走好不好,你陪我过最后一个生日好不好?我求你了!”

她的话凌乱又疯狂。

乔成洲发动引擎的动作却没停,他只是冷漠往外看了一眼:“既然要死了,那就自己找个没人的地方去死。”

既然要死了,那就自己找个没人的地方去死。

车尾的灯一点一点消失在视线。

沈泠安反复咀嚼着这句话里的意思,却怎么都搞不明白。

她要死了?

是的……她好像,的确快死了。

沈泠安蜷缩在花园边上,笑笑,骤然,又放声痛哭起来。

她终于明白了,原来,乔成洲希望她去死啊。

她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追逐了这么多年的光,其实,一直都恨不得她去死。

呵……呵呵……

腰上的疼痛已经被忽略,和心里的疼相比,这些算什么?

沈泠安哭够了,赤着发木的脚一点一点走进别墅。

微有些颤抖的手推开门,撑着身体,干涩无泪的双眸缓缓的环顾过四周。这个别墅内,每一个小小的角落都倾注了她的心思,进门的脚垫,墙上的挂画,角落里长势喜人的小小植物……

这里,是她曾满怀着与他幸福生活的憧憬,一点点打理起来的。

那些期盼犹在眼前,却再也没有机会实现了。

沈泠安扶着墙壁,最后一次环视她和他的这个家,然后关门,走出去。

深暗的海,在夜色中无声无息。

沈泠安迈脚走入其中。

海水一点点,没过小腿,没过膝盖,再没过腰,最后,终于,将她整个人一点点吞噬进去。

冰冷的海水,明明应该是很痛苦,沈泠安却在此时难得的感受到温暖。

琳琳的海水在她的头顶折射出好看的光,空气越来越稀薄的时候,沈泠安似乎看到少年时候的乔成洲蹙眉向着自己走来,她笑了笑,紧攥着的手终于一点点的松开:“乔成洲,再见。”

“乔成洲,再也不见。”


半个小时。

恰巧是乔成洲以最快速度到达半山别苑的时间。

车子呼啸着,直接从拦路记者的身旁驶过。

进入别苑。

张雪枝焦急地等在门口。

看到乔成洲下车立马迎上来。

“小柔呢?”乔成洲刚开口,手机便响起来。

方明翰打来的电话:“查到了……不过,你听了先别生气。”

“说。”乔成洲捏着手机大步往前走。

方明翰声音吞吞吐吐的:“那个……爆料Ip地址在你家,不过这事也说不定,万一是别人呢对吧,毕竟沈泠安爱你爱到骨子里,为了你连尊严都不要了,都忍了七年,怎么可能现在爆料,除非她真的不想跟你过了……”

“啪!”手机一下被挂断。

乔成洲面色阴沉得能滴下水来。

果然,果然不出所料。

是沈泠安那个女人!

她到底要害小柔到什么地步才罢休?

房间内,林夕柔没有半点声响,无论乔成洲怎么敲门都没人回应。

“小柔……小柔她不会出什么事吧?”张雪枝在一边神色惶惶。

乔成洲也是面色一变,咬咬牙,一脚将门踹开,下一瞬,目光猛地凝住。

床上,林夕柔无声无息躺在那里,身旁散乱着药瓶和掉落的药片。

张雪枝尖叫一声冲过去:“小柔!我的小柔啊!”

乔成洲还算有理智,第一时间叫来家庭医生,做了紧急处理,可是,“乔少,林小姐服用了大量的安眠药片,现在药片已经进入胃部,要清除必须立刻去医院进行洗胃。”

“你跟我一起过去。”乔成洲抱起林夕柔就往外走。

很快,楼下传来汽车引擎声。

站在二楼,看着那些记者们也蜂拥着跟着车子离去,张雪枝唇角扯了扯。

医院里,因为送来及时,林夕柔很快脱离危险。

乔成洲目光紧盯着面前的家庭医生:“小柔手里的安眠药是不是你给她的?”

张寒目光躲闪:“不,不是,我从来没有给过林小姐安眠药,不过……”

“不过什么?”乔成洲压着怒火。

张寒一咬牙:“是夫人,夫人说她失眠很久了,让我给她一瓶安眠药,我没想到,没想到她……”

砰!

突如其来,乔成洲一拳狠狠打在墙壁上。

手趾骨上渗出鲜血,他却毫无所觉。

只觉得一股怒火,如熊熊烈焰窜至心口。

乔成洲几乎是咬牙切齿般——“沈泠安!好!很好!”

七年前,因为嫉妒,就雇人让小柔失去清白,以至于小柔出现心理问题,到现在都害怕见到外人!

七年后的现在,那女人居然一死悔改都没有,甚至恶毒到处心积虑、利用舆论和小柔的病逼她自杀!

那个女人……她怎么敢?

她到底有什么底气和胆气做这些?!

乔成洲双眸赤红,额角上青筋跳动,可伴随着喷薄怒意的还有他心底难以抑制的无力。

早知今日,当初,他就该毫不犹豫将沈泠安送进J局。

而不是为她将整件事压下来。

砰!想到这,又是狠狠一拳砸在墙上。

乔成洲双手鲜血淋淋,然而,这样的痛楚却丝毫不能减轻心底的怒火。

他陡然转身,大步朝着外头走去。

……

沈氏集团。

沈鸿信去世之后,沈泠安就接手了他留下来的股份。

这些年她虽然在乔氏工作,但是沈氏也从未放下过。

一辆黑色豪车猛地停驻在沈氏楼下,车门打开,衣着笔挺的男人迈下车子,大步朝沈氏集团走去。

气场如此强大的男人出现,瞬时吸引了众多的目光。

整个沈氏集团,无人不认识乔成洲,这位娶了沈氏千金的乔家大少。

秘书连忙迎上去。

“乔少,您……您怎么来了?”

“让沈泠安出来见我。”

乔成洲面色冷厉,吐出的每一个字都仿佛结冰一般。

沈泠安跟他玩离家出走的把戏,但是他知道,无论何种情况,那个女人都是舍不下沈氏集团的。既然不回家,这里便是她唯一能去的地方了。

既然把他说过的话当耳边风!

既然要害小柔,那他,也不必给她沈泠安再留什么脸面!

秘书被眼前男人的气场震慑住,却面露难色。

“怎么,沈泠安不敢出来?”

“不是,沈总她……”

秘书犹豫着,正不知如何表述,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出去,交给我处理。”

秘书诧异回头,便看到身后挺拔俊朗的男人,悬着的心立刻一松,点点头,慌忙退了出去。

乔成洲也同时抬眸,看到来人的一瞬,狭长的眸子眯了眯。

秦牧。

说起来,连同方明翰在内,他们几人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但乔成洲从小就和秦牧互相看不顺眼,尤其上学那几年,沈泠安追着乔成洲,秦牧便追着沈泠安。

以至于后来秦家破产,秦牧又成了沈泠安在沈氏的左膀右臂。

“泠安现在不想见你,没事的话,我希望你马上离开。”

秦牧沉着面色,声音冷淡。

泠安?

听到这个称呼,乔成洲眸子溢满阴翳。

果然,那个女人不回去,是跟眼前的男人在一起?呵,嘴上说着深情,不过是在演戏罢了。

“秦牧,你以为你是谁?沈泠安是我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你替她说话了?怎么,她在外头包养了你?”乔成洲声音嘲讽。

秦牧放在身侧的拳头猛地一攥。

薄薄的眼镜片下,此时,早已泛满血丝。

他紧紧盯着面前男人的脸,一遍遍告诫自己,不要冲动,不要愤怒,泠安说了,要为她保密,所以……

秦牧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将冲口而出的话说出来。

“随你怎么想,她现在不想见你。”

“呵!”乔成洲猛地走近一步:“你怎么知道她不想?我倒觉得那女人想得很,秦牧,别以为自己多了解她似的,你是她什么人?知道她背地里什么样?知道她在床上什么样吗?”

“你!”秦牧气的手指颤抖:“够了,你别再侮辱她!”

“侮辱了又怎样,你难道没听她说过,她最下贱,最喜欢被我侮辱,不光现在,在床上,更喜欢。”

秦牧捏着拳头,指节上的青筋隐隐迸现。

乔成洲自然看出他在极力忍耐,反而说的更加放肆。

“怎么,你不信?无论我怎么对待那个女人,那个女人都甘之如饴,这不是下贱是什么?你心中的女神实际上下贱的要命,你接受不了了?”

“乔成洲,你闭嘴!”

话音未落,终于无法忍受的秦牧捏紧拳头,朝对面人招呼过去。

拳速很快,乔成洲堪堪躲过,却仍然被拳风带到。顿时,唇角一痛,一路上强压下的怒意仿佛火焰,迅速又从心头窜起,他毫不迟疑地挥拳反击。

这一下,砸在胸口,秦牧顿时一个趔趄,又咬着牙要往乔成洲扑去。

“住手!干嘛呢你们!”


帝豪会所。

京都顶级的销金窟,男人的天堂。

在这里,只要你有钱,只要你能想得到,就没有买不到的乐子。

而乔成洲作为有钱人中的有钱人,其中翘楚,自然更是这里的常客,大把的名模美女哪怕知道他从不碰这里的女人,就冲着他的大方和俊美,也乐意往上冲。

再说,万一呢?

就算做不成乔太太,当个能被包在外头的金丝雀也不错。

“乔少~喝嘛~”暧昧包间内,娇嗲嗲的性,感女郎将殷红的酒杯递到乔成洲面前。

胸前的波浪顺便在他胳膊上蹭了蹭。

乔成洲却似乎毫无察觉,面无表情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女郎没被拒绝,动作在暧昧的灯光遮掩下越发大胆起来。

对面,方明翰翘着腿享受美女嘴对嘴投喂的葡萄,扫到这一幕,想到要是被沈泠安看见,那还不得被气疯了?

他作为哥们,总该提点着点,想到这忍不住开口:“哎哎哎干嘛呢?咱乔大少爷可跟我不一样啊,人家有家有室的……”

女郎一顿。

乔成洲神色不虞地瞥了方明翰一眼,一把将女郎搂入怀里,站起身:“我的事可轮不到别人管,今晚上,伺候好我。”

女郎面色一赧,继而大喜。

没想到这天大的好事居然真的能落到她头上!

“乔大少!乔成洲……你来真的?”方明翰愣住了。

可乔成洲看也没看他,砰地一声,将他的声音落到门后。

这一夜,乔成洲夜宿帝豪。

翌日,又是被一阵接着一阵的手机铃声催醒。

“喂,你最好有事。”乔成洲扫了一眼手机上的人名。

方明翰的声音顿时从电话那头传来:“卧槽!乔大少爷,别告诉我你还没起床!赶紧的,快打开围脖,你上热搜了……”

“嗯。”乔成洲唇角勾了勾,意料之中。

打开围博,果然热搜第一是他昨夜搂着美女夜宿帝豪的事,而且有图有真相,拍照的人显然将时机拿捏的很好,恰巧是他搂着人走进房间的那一刻。

乔成洲挑眉:“照片拍的不错。”

“……你就一点不在乎沈泠安?你可是结了婚的。”方明翰无语。

“在乎她?也配。”

其实自从跟沈泠安结婚后他一直是帝豪的常客,甚至在其中有自己的包房,从前之所以不见报,是因为有沈泠安在背后拿钱打点。

那女人过于虚伪,明明跟他之间连怨偶都不如,却硬要在外人面前装出夫妻和睦的作态。

欣赏着手机上的报道,乔成洲一点不生气,甚至心底还有些不知来由的畅快,挂了方明翰的电话,简单收拾后直接开车到公司。

至于那位所谓和他春宵一夜的女郎,早在昨晚就被他打发了。

乔成洲没把这回事放到心上,回到办公室,桌子上依旧空荡荡的。

乔成洲毫不在意。

没有沈泠安的存在和打扰,就连空气都变得香甜自由起来,乔成洲感觉这两天自己过得前所未有的好。

不止是他,就连乔氏,乍然失去了沈泠安这个销售部总监,也并如预想中一样受到任何影响,顶替她的安娜工作能力非常突出,哪怕临危受命,也将任务完成得很漂亮。

乔成洲决定明天早上就将安娜正式提拔为销售部总监。

至于沈泠安,呵!

百无聊赖,乔成洲用鼠标下滑着看网友的评论,一整天了,关于他的那条热搜依然居高不下。总有些生活平淡无趣的人,喜欢在网上指点江山,用公众人物的爆料来满足自己内心的匮乏。

管中窥豹,或谩骂或支持或羡慕。

乔成洲一点也不在意,只是目光却不受控制,时不时扫向旁边毫无动静的手机。

都快下班了,沈泠安那女人居然依旧坐得住!

乔成洲关上网页,闭眼小憩。

突然又像是想起什么,拿过手机打开,信号满格的,账单也不可能欠费。

所以,那女人这次到底想玩什么花样?

乔成洲将手机扔到一边,站起身,目光落到窗外,天色阴沉沉的,似乎一场大雨即将倾盆而下。

“嗡嗡-嗡嗡嗡——”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乔成洲下意识地快速接起。

嘴角上露出嘲讽的弧度,呵,终究是坐不住了吧,怎么?想要对他说什么?

乔成洲好整以暇,已经在脑海中想好通话接通后应该怎么嘲讽对方。

不,应该直接挂断。

就是这样,她不是硬气吗?

那就该硬气到底。

乔成洲冷笑着,目光落到手机上,只是看到来电显示,眉心微微蹙了蹙,心里的畅快骤然消失,取而代之是一股他自己也未能察觉的烦躁。

“喂,张姨。”

电话接通,那头张雪枝的声音慌张又无措的传来:

“少爷,刚刚……刚刚外头突然来了好多记者堵在门口,他们、他们说我的小柔是破坏别人的第三者,是情妇!喊着要小柔出去,小柔她……她快受不了刺激了……”

张雪枝呜呜哭起来。

乔成洲猛地从办公椅上站起身,面色难看:“我马上过去。”

“好好……”

挂断电话,乔成洲一边打开围脖一边往外走。

果然,就这十几分钟的时间,关于他在半山别苑金屋藏娇的爆料已经火速压过了昨晚会所夜宿那条。

爆料者将时间线和配图结合,时间跨度近七年,其中有他购买豪奢礼物后开车进出别苑的照片,以及他和林夕柔站在一起的侧影、背影照,甚至,还有他亲自揽着林夕柔喂饭的偷拍图!

“乔氏总裁一夜,情后更大绯闻爆料,豪门深宅藏真爱!”

指尖滑动,乔成洲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想到什么,眼底一闪而过,满是狠戾。

这样的偷拍照要不是近距离不可能拍得到,可为了让林夕柔好好修养,半山别苑保密措施向来注意,知道的也就寥寥几人……

而针对林夕柔的,乔成洲唯一能想到的人只有沈泠安!

想到这,他阴沉着脸拨通方明翰手机。

“喂,乔……”

“半个小时内,我要知道半山别苑的照片是从哪里泄露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