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结束，我强忍身体的不适与疼痛打车回家。

沈季临已经回来了，此刻正在厨房忙活晚饭。

听到开门声，沈季临快步走向我：「棠棠，你今天是不是生气了？」

我按住腹部的位置，沙哑着声音反问：「沈季临，我为什么要生气？」

沈季临成功被我问住，两秒后他将我拥入怀里：「棠棠，我就知道，你那么善解人意，怎么可能生一个病人的气。」

我挣开沈季临的拥抱：「我累了，先回房间休息了，晚饭你自己吃。」

我睡得极不安稳，迷迷糊糊间闻到了食物的香气。

艰难睁开眼睛，正好对上沈季临那双温柔多情的眸子。

「棠棠，我把饭菜端到房间来了，你多少吃点？」

见我望着托盘里的食物出神，沈季临俯身亲吻我的眉心。

一吻毕，他哼笑出声：「全世界也只有你有这个特权，能让沈医生亲自下厨。」

我没有说话，重新闭上眼睛：「沈季临，我没胃口，不想吃。」

沈季临也不生气，替我掖好被子：「棠棠，一个月后是我们结婚五周年的纪念日，你想好怎么过了吗？」

我拒绝回答沈季临的话，沈季临知道我没睡着，自顾自往下说：「往年的纪念日都是你来安排，今年换我安排，棠棠，我已经想了几个方案，一定会让你终身难忘。」

沈季临絮絮叨叨在我耳边说话。

一会儿回忆我们的恋爱时光，一会儿憧憬我和他的美好未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今晚的话格外多。

大概是因为心虚，或者是良心发现。

这天过后，沈季临开启了忙碌模式，而我跟编辑请了半个月的假，准备把身体调养好。

我没有朋友，但会定期给福利院的院长妈妈打电话。

院长妈妈太了解我了，听到我的声音就知道我受了委屈。

当天下午院长妈妈带着两只土鸡和十斤红枣来看我。

院长妈妈老了很多，头发上长了很多数不清的白发，唯一没变的，是她的话还和以前一样多。

「棠棠，你这种情况也需要做月子，这段时间不能吹风不能洗头洗澡。」

「沈季临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棠棠别怕，福利院永远是你的家，我和弟弟妹妹们永远是你的后盾。」

院长妈妈跟我说了很多，只是她事务缠身，不能陪我太久。

「棠棠，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及时止损。」

院长妈妈离开没多久， 沈季临下班回来了。

他见到土鸡和红枣，第一时间想的是拿给苏念念补身体。

「棠棠，你没怀过孕，自然不知道怀孕的辛苦，念念大着肚子，正是需要摄入营养的阶段。」

婚后五年，我第一次表达我的不满：「沈季临，这是院长妈妈给我的，再说了苏念念想吃她老公自然会给她买，轮得到你操心？」

沈季临不再镇定：「棠棠，念念她已经离婚了！是不是我的同事跟你说什么了？他们就是见不得我好！」

我沉默不语，没有人跟我说什么，是我自己发现的。

我清楚沈季临爱我是什么样子，一旦他不爱我了，我也能马上知道。




我的丈夫沈季临是一名妇产科医生，最近，他爱上了自己的病人。





梦里没有苏念念娇滴滴的声音，没有任何让我害怕失去的存在。

第二天我醒来时沈季临正在打电话。

他怕吵醒我，有意压低了声音。

「今天我要陪我老婆，没什么事的话你不要给我打电话。」

「你的身体已经养得差不多了，只要不出意外，孩子会没事的。」

我没有出声，等沈季临打完电话才和他道早安。

看见我醒了，他的眼底闪过一抹慌乱，不过他没有半句解释，而是当作什么也没发生，放下手机凑过来亲我。

我偏头躲开：「你还没刷牙。」

沈季临扑过来挠我痒痒：「好啊棠棠，你竟然嫌弃我。」

游乐园人很多，沈季临全程把我护在怀里。

两个项目玩下来，我累得大喘气。

我搓了搓冻僵的手，对沈季临说：「季临，我想喝水，你去帮我买一瓶。」

沈季临心不在焉应了一句，买回来的却是一杯芋泥奶茶。

我不喜欢芋泥，也很少喝奶茶，这两点沈季临是知道的。

在对上我探究的视线后，沈季临面不改色喝了口奶茶：「知道你不爱喝，我给自己买的。」

心脏开始钝痛，裹挟着冰粒子的风呼呼往我的骨头和血肉里钻。

「棠棠，你刚才要我买什么来着？我这记性，肯定是加班加多了。」

我轻轻摇头：「没什么。」

沈季临将喝了两口的奶茶拿在手里，牵起我冰凉的手：「你们小女生的口味真奇怪，居然会喜欢奶茶这种东西，还不如咖啡好喝。」

我淡淡点头：「是啊。」

沈季临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问题，自顾自往下说：「旋转木马有什么好玩的，我都玩腻了，棠棠，要不咱们去玩碰碰车？」

我的心沉到了最底。

沈季临恐怕不止一次和苏念念来游乐园。

我没有心情再待下去，只想快点回家。

「季临，我累了，回家吧。」

「棠棠，回家之前我带你去吃一家椰子鸡，很正宗。」

我没有问沈季临是怎么知道这家椰子鸡很好吃的。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再问已经没有意义。

回家的路上，沈季临多次拿出手机。

等绿灯的时候，我提醒他：「季临，可以开机了，我们已经玩好了。」

沈季临的手机刚开机，苏念念的电话立即打了过来。

「沈医生，刚才我做饭不小心摔倒了，肚子撞在门上，我担心孩子，你能不能送我去医院？」

我平静地与沈季临在后视镜里对视。

不用想我也知道沈季临的选择。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急切的声音响起：「念念，你先打急救电话，我马上过去。」

我垂下眼睫，心如死灰。

我到底在期待什么？期待沈季临爱我？期待沈季临在乎我？

我的心软和愚蠢，换来的是被沈季临再一次抛下。

雪花很快落满我的全身，一时之间我分不清脸上的到底是融化的雪还是眼泪。

两分钟后我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师傅，去最近的医院。」

我预约了当天的手术，等待手术的过程中，沈季临给我打了电话。

「棠棠你到家了吗？晚上想吃什么？我回来的路上顺便买菜。」

沈季临绝口不提苏念念的事，也没有和我解释，更别提道歉。

他是如此笃定我离不开他，所以一次次伤害我，从不放在心上。

也是，谁让我当年对他一见钟情，谁让我当年对他死缠烂打。

被爱的那个总是有恃无恐，觉得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失去爱。

电话那头的沈季临半天没听到我的声音，语气有些不耐烦：「棠棠？」

我第一次挂断沈季临的电话。




院长妈妈送我的土鸡和红枣还是不见了。

沈季临给我转了五百块钱，当作补偿。

他说我一个人在家吃不了这么多，还不如给苏念念。

我把钱领了发给院长妈妈，又添了几千发给院长妈妈。

快过年了，福利院的弟弟妹妹们该买新衣服了。

尽管院长妈妈叮嘱我要坐好小月子，我还是出门了。

一个人待在家里总觉得太闷，闷得让我喘不过气。

路过母婴店时，我的视线落在正在挑选宝宝衣服的二人身上。

男人高大英俊，女人娇小可爱。

是沈季临和苏念念。

沈季临耐心地询问店员，苏念念则挽着沈季临的胳膊撒娇。

「沈医生，买完宝宝的东西，你还要陪我买孕妇装。」

另一名店员夸他们郎才女貌，沈季临没有纠正，苏念念则越发大胆地往沈季临身上靠。

结账的时候，沈季临终于注意到了我。

我站在母婴店的门口，穿着单薄，满身雪花。

沈季临低下头跟苏念念快速说了什么，随即大步朝我走来。

「棠棠，我今天上去休班，没事做就陪念念来买东西。」

沈季临奉行一个准则：只要他大方坦荡，那他就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

所以他当着我的面接苏念念的电话，不经我的允许把院长妈妈给我的土鸡和红枣转送给苏念念。

连被我当场抓到他和苏念念亲密无间，他都能面不改色。

苏念念用沈季临的手机付完钱，扶着腰走出来。

「你就是姜棠？昨天晚上沈医生说你长得像我，我还不信，今日一看，你的上半张脸果然跟有些像。」

苏念念说完自知失礼，委屈巴巴地看沈季临：「沈医生，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刚好想到就这么说了。」

不等我开口，沈季临已经替我原谅了苏念念。

「念念，别多想，姜棠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怪你。」

晚上，我等沈季临等到凌晨两点，正式向他提出离婚。

沈季临非但不同意，反而觉得我在无事生非。

「姜棠，我是医生，怎么可能和病人有什么？」

「白天的事我跟你解释得很清楚了，是你不相信我。」

「再说了以后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你难道不希望我早点代入爸爸的角色？」

「你想跟我离婚？姜棠，你摸着你的心问问，你当真放得下我？别忘了你是孤儿，是我给你一个家。」

「离开我你还能去哪里？回福利院？姜棠，今晚的话我不想再听第二遍，你好好冷静冷静。」

沈季临一连说了很多，不等我开口就已经拿上外套离开了家。

天亮时沈季临醉醺醺回来，他变了个人似的，抱着我不松手。

「不离婚，棠棠，我爱你，我不和你离婚。」

「你不喜欢念念，等她的孩子生下来，我不会再和她联系。」

我无动于衷听沈季临说完，才漠然说：「沈季临，别装了，我知道你没有喝醉。」

沈季临环住我的双臂无比僵硬，半响，他苦笑：「被你发现了。」

我推开沈季临：「沈季临，你要怎样才同意离婚？如果你不同意，我不介意和你法庭见。」

我的神情无比冷漠、决绝。

沈季临眼底的亮光一点点暗下去。

「棠棠，我们不该走到今天这步的。」

「好聚好散吧沈季临，你不爱我了，再纠缠下去只会两败俱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