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再次回归，周归帆艰难掀开眼皮。

顾雪茶发现他醒来立刻冲到病床前，一脸紧张和心疼：“你手腕怎么又受伤了，为什么不说！流了那么多血，你是要吓死我吗？”

周归帆看着她毫无表演痕迹的脸，她如果进军娱乐圈，恐怕早把三金影后收入囊中了吧。

他平静道：“我手腕不是受伤，是我做了修复手术，只不过你推我那下又造成伤口裂开了。”

顾雪茶眼中划过羞恼，她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她强压下情绪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小心把你撞倒的，我真没注意到。”

“你也知道，归钰心脏不好，再说，咱们都是一家人，家里不管谁出事，我都会紧张。”

明明是看他在台阶上重心不稳，故意推他给周归钰报仇的，她却说是不小心撞的，然后把他当成傻子一样哄两句，他就会原谅她。

“不用解释，我都知道。”

明知道他说的是撞倒他的事，顾雪茶却心头一跳，不知为何意乱心慌。

她慌忙想要转移话题：“你怎么突然想做修复手术了？”

周归帆听了很想笑，他看了看右手：“连灵活弯曲都做不到，这不就是残废吗？当初你说手术技术达不到，怕对我造成二次伤害，不让我做手术。现在医疗水平日新月异，我不想当残废了。”

顾雪茶点头：“好，我明天就找最知名的神经专家给你做手术。”

然后，她说出了她真正的目的：“因为周父打你那一棍导致你住院，归钰很内疚，非说是他才间接导致的。这件事本身也是你不对，你看他也受伤了，你给他道个歉，就两不相欠了，好不好？”

就他那一拳恐怕连疼都疼不了几分钟吧，到顾雪茶嘴里就成受伤了。

他深吸一口气：“你知道周归钰对我说了什么吗？”

“重要吗？你们是亲兄弟，你还是大哥，让一步能怎样？你何必那么较真？”

顾雪茶的话无异于利刃再次插进他麻木的心。

是啊！

对他父母来说、对顾雪茶来说、对任莹莹来说，重要的是周归钰。

他们要的只是他认下欺负周归钰这个罪名，然后通过斥责他来哄周归钰开心。

这道理上一世他就该明白的。

“道歉可以，半个月后吧。”

反正半个月后他就“死”了，让鬼道歉去吧。

......

顾雪茶推了所有工作一心在医院陪周归帆。

他进手术室，她在外面真诚祈祷。

医生交代的禁忌事项，她一条一条地记在手机里。

他刚拿起苹果，下一秒洗干净切成块的苹果就被她端到他面前。

不管是医生护士还是来探望的朋友，哪一个看了都要在他面前一遍遍感叹：“顾总和周先生的感情可真好。”

上一世的周归帆听到这种话一定会笑得开心，内心生出满足感。

现在的他听到这种话还是会笑，只是笑容是嘲笑，笑他，也笑顾雪茶。

这一切只不过是荒诞的笑话，当然值得一笑。




重生回来的第一天。

周归帆瞒着所有人做了手部肌腱修复手术，这辈子他要重新找回属于他的人生。

重生回来的第二天。

周归帆联系了一家机构，委托他们给自己捏造一个新的身份。

重生回来的第三天。

周归帆做了一个噩梦，梦里他因为接受不了顾雪茶欺骗了他整整二十年，接受不了是顾雪茶亲自安排人挑断了他的右手，毁了他一辈子。

他崩溃之下想和顾雪茶同归于尽，最后反被顾雪茶扣上故意谋杀的罪名，囚禁在精神病院，直到头发花白，抑郁而终。

从梦里醒来，只有周归帆知道，这不是梦，是他上辈子人生最后的经历。

他总是在想，既然老天爷愿意给他一个重生的机会，为什么不能干脆让他重新在年轻的时候，重生在一切都没发生的时候？

但是，人不能不知足，重生一次他已经看开许多。

最起码，他这辈子要改变他的后半生。

想到这，他拿出手机，询问机构委托的事情进展如何。

机构回复他：“周先生，您委托我们在国外购置的房产已经买好了。另外，根据您提供的时间节点，半个月后申市确实会发生六级以上地震，您可以趁机假死脱身。”

周归帆安下心：“我只有一个要求，做得逼真，我不想我以后的生活被无关紧要的人打扰。”

挂断电话后，周归帆褪下无名指的戒指。

戒指是他和顾雪茶在景区银饰店里一起亲手打造的。

男戒里面刻了顾雪茶名字的缩写，女戒刻的是周归帆。

顾雪茶送过他许多礼物，手表、胸针、手串......一件比一件名贵，可唯有这枚最普通的戒圈深得他的喜爱，连婚戒也用的这个。

因为这代表着两人的爱情，而情谊无价。

周归帆随手将戒指抛进洗手池，在水流中缓缓沉底，最后顺着下水口消失地无影无踪。

这一世，他绝对不会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他要先抽身离去，留给顾雪茶一具“尸体”！

周归帆转身走出卫生间。

等候在外的顾雪茶立刻上前挽着他的手臂：“拍卖会快开始了，我们进去吧。”

顾雪茶笑意盈盈，眼中盛满的是二十岁年轻小姑娘看心上人才有的炙热爱意，和各种新闻媒体上高岭之花的形象截然不同。

这是一场古董字画拍卖会，来的大多是上年纪或是附庸风雅的老板，其次还有文化圈的人，周归帆和顾雪茶的出现在场内引发不小的讨论热潮。

“当年谁都不看好周家大儿子入赘顾家，没想到二十年了人家俩还是恩爱如初，令人羡慕。”

“切，一个大男人入赘到别人家，靠女人养活，很光荣吗？”

“你想入赘，人家顾总还未必看得上呐！这些年谁不知道，在申市，得罪顾总，可以放你一马；得罪周先生，死路一条。”

周归帆冷漠地听着这些言论。

谁说不是呢。

毕竟，上一世的这个时候他也是这么认为。

可事实是，不光在场所有人，就连他也被骗了，以为她真的很爱很爱他。

或许是察觉到周归帆今天兴致不高，为了让他开心，拍卖会开始后，每一件拍品，顾雪茶都眼睛不眨地喊价。

豪掷千金举动惹人注目。

中场休息时，一位和顾家交好的小少爷凑到顾雪茶面前：“顾总，下半场那幅寒鸦图能不能高抬贵手让给我？那可是我们家老爷子点名要的，我拍不下来回家要挨棍子的。”

顾雪茶露出礼貌的微笑：“我先生就喜欢这些古玩字画，今天这些拍品正好可以填满他的收藏室，所以还请陈小少爷替我向陈叔道个歉。”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骚动，礼仪小姐引导着一个儒雅俊朗的男人走进来。

周归帆能感受到顾雪茶浑身气质一变，即使她隐忍克制，可眼中的激动还是跑了出来。

他转头看去，周归钰那张永远带笑的脸出现在眼前。

尽管已经五十了，周归钰依旧姿态潇洒，风度翩翩。

周归钰打了一圈招呼，然后坐在顾雪茶身侧：“大哥，雪茶，好巧，你们也在啊？”

周归帆没有理会他。

顾雪茶虽然只是礼貌地点点头，可她的眼睛从周归钰出现就一直不动声色地落在他身上。

整个后半场，她因为周归钰的存在而频频走神，连举牌子也要靠拍卖师提醒。

不远处有人好奇询问。

“他是谁？”

“你刚来申市，没见过很正常。他是周家的小儿子，兄弟俩前后就差几分钟，娶了任氏集团老总的独生女。”

他还是顾氏总裁放在心尖尖上的白月光，周归帆在心中自嘲地补充。

他彻底失了兴致，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直到拍卖会的压轴拍品上场，周围的惊呼声和吸气声将他的神思拉回。

周归帆睁开眼睛，只见一幅画卷被小心翼翼地展开。

根本不用拍卖师说，在场的一些收藏家已经纷纷开口。

“这......这可是《鸳鸯破水图》？”

“你看这下笔清晰工致，功力非凡。而且用的还是当时御用的徽墨，绝对是真迹！”

拍卖师笑着附和：“当然是真迹，我们拍卖所可是有知名大师坐镇鉴宝的。这画上，一对鸳鸯游向苇丛，鸳鸯在我们国人心目中是永恒爱情的象征，寓意着一夫一妻、相亲相爱、白头偕老。”

“这可是千年前，一位帝王亲笔所画，他将画赐给当时的皇后，意喻一生一世一双人。而他们也确实是历史上唯一一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帝后。”

周归钰看向顾雪茶，笑着说道：“我就是看了单子，对这个感兴趣才来的。”

周归帆愣愣地盯着古画。

上一世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顾雪茶真正爱的是周归钰。

他只想买下这副画送给顾雪茶，根本没听周归钰说了什么。

自然也没留意到顾雪茶和周归钰的脸色。

最后是他得到了这幅古画。

可后来，她将他关进精神病院，当着他的面将古画转赠给周归钰。

她目光冷厉地对他说：“在我心中，我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是和周归钰，而非你周归帆。”

这一世，他不要了，包括顾雪茶。




顾雪茶看向周归帆，见他一直盯着古画，她知道他一向喜爱这些东西。

可她又不想让周归钰失望，她脸上露出讨好安抚的笑容，说出的话却不容置疑：“我记得归钰快生日了吧，你当大哥的，就把这画让给他吧，反正你前面已经拍到那么多了。”

毫不犹豫的选择。

无人知晓的偏爱。

周归帆这才明白，上一世自己有多自取其辱。

他扯出一抹自嘲的笑，应下：“好。”

没想到周归帆答应地如此干脆，顾雪茶劝说的话全部咽下。

她看着周归帆，女人敏锐的第六感让她感觉他像是突然就变了个人似的。

在拍卖师的催促下，顾雪茶摇摇头，赶走脑海中荒诞的想法。

一番加价后，周归帆漠然地瞧着顾雪茶脸上带着势在必得，优雅上台，抬手做出一个手势。

台上的拍卖师激动地敲下锤子。

“点天灯！顾总点了天灯！恭喜顾总以五千万拿下本场最后一件拍品！”

“恭喜顾总拿下全场拍品！”

顾雪茶和会所负责人还有事情要商量。

周归帆和周归钰一前一后走到拍卖会所的门廊下等待。

客人陆续离开，转眼只剩下他们兄弟俩人。

上一世，周归帆拿到古画，周归钰没等拍卖会结束就走了。

这一世，拿到古画的是周归钰，剧情已然和上一世偏离。

周归钰拿出古画，随意在手上抛掷着，挑衅地问周归帆：“想要吗？”

周归帆漠然地瞧着他，闭口不言，准备看周归帆要怎么发挥。

“一生一世一双人。顾雪茶选择了给我，你说是什么意思？”

“在顾雪茶心里，你不过是我的替身，从不属于你的东西，我劝你还是早点放手，对谁都好。”

“早知道任氏集团后面会这么不争气，给不了我任何助力，我当初就不会娶任莹莹，直接选顾雪茶多好。”

“反正，她们两个都爱我爱的不能自拔。”

“早点自己提离婚，到时候你这个残废，没地方去，我还可以让爸妈给你剩口饭吃。”

周归帆仰头看着天边尽头的云，周归钰的每一句话他都无从辩驳，因为那是真相。

原来从一开始，周归钰就什么都知道！

从头到尾傻的只有他一个！

难以抑制的悲痛从心脏席卷全身。

“大哥。”

周归钰突然开口喊他，手很快，一幅价值连城的古画转眼成了两半。

周归帆太了解周归钰了，即使剧情偏离，他一样还是猜出周归钰想做什么，只是他来不及阻止。

眼看他还要再撕，周归帆毫不客气地抬手挥拳。

拳头挨到周归钰脸上的时候，他还在心中可惜。

可惜右手腕刚做的手术。

可惜左手即便再习惯，力道总归不如右手，不能将他这两世的怨气通通发泄。

周归钰顺着门口的台阶跌落，古画也掉在地上，被撕成两半的鸳鸯，在画轴的带动下向着相反的方向滚动，越离越远。

“周归帆！你干什么！”

周归帆刚抬脚准备走下去，顾雪茶暴怒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她快步冲过来的时候撞到周归帆。

没来及站稳的周归帆被撞得从台阶上摔下去，他下意识用手撑地，右手腕瞬间传来剧烈疼痛。

缝合的伤口裂开，鲜血顺着皮肤流下。

周归帆脸色瞬间惨白。

顾雪茶看也没看他一眼，蹲在周归钰担忧不已，眼眶都红了。

周归钰连连摆手：“我没事，我没事。都怪我，好心办坏事，我只是想把画给大哥看，手上没轻没重把画弄坏了。”

顾雪茶愤怒不满地瞪着周归帆：“你怎么还是这个样子！你的心眼能不能大点！总是嫉妒自己弟弟的毛病永远都改不掉是吧！”

在顾雪茶的指责中，周归帆撑着自己站起身。

他知道这是周归钰故意设下的陷阱。

毕竟类似的招数，周归钰在他身上用了无数次，每一次周归帆听到的都是这样的指责。

年少时，气盛，更不懂黑白对错是可以混淆的。所以他不是没有反击过，有一次他拿着好不容易才得到的监控证明他的清白。

得到的是父母和其他人没有丝毫歉意的冷笑表示，虽然我误会你了，但是你把监控找出来让弟弟难堪，实在心机深沉。

然后周归钰一句：“大哥没动手，我只是被大哥吓到了才摔倒的。”

再然后，所有的所有，都还是他的错。

幸好他现在已经不在意了，所以能趁机打周归钰两拳出出气，这感觉还挺好。

......

周归钰被顾雪茶搀扶着站起来：“我胸口有点上不来气。”

一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顾雪茶瞬间慌张，搀扶着周归钰往车边走。

“我带归钰去医院，算替你赔不是。你先在会所休息，我再派个司机来接你。”

最后一个字落地，车子已经消失在眼前。

多冠冕堂皇的理由。

周归帆的右手早已满是鲜血，他感觉不到疼痛，这些痛哪里抵得过上一世他抑郁症发作，亲手拿着刀一次次割开自己的动脉疼？

但现在，这只手是他未来的希望，他可不敢不重视。

拨打过120后，周归帆顶着会所里躲在暗处看热闹的目光在台阶上坐下。

至于顾雪茶说的司机，呵，根本不用等。有周归钰吸引她的注意力，顾雪茶根本不会记得给他安排司机。




浮浮沉沉。

周归帆好像又回到了精神病院里那个四四方方的小房间。

上一世，他到死都在想一个问题。

他和周归钰比，到底差在哪里，才能让所有人都毫不犹豫地舍弃他，奔向周归钰？

任莹莹，他前女友。他们俩是在一次酒局上认识的，他看出有一个富二代对她心怀不轨，保护了她。

两人情投意合，可任莹莹见过周归钰一次后，便对周归钰一见钟情，难以自拔。

因为周归钰一句话，她就可以在他们的订婚宴上和周归钰当众私奔，让他成为笑话。

他的父母眼含笑意，对这场面丝毫不意外。

他全身麻木地站在台上，所谓的亲人一个个当着他的面离开，是顾雪茶上台将他带下来，跟他表白，说她暗恋他了许多年。

他信以为真。

那时的顾雪茶只是顾家小辈，顾家家长并不看好他，提出了入赘的无理要求。顾雪茶顶着巨大的压力，放言宁可放弃顾家的所有，也要嫁给他。

他不愿顾雪茶为难便应下。何况他们两口关起门来过日子，自己开心就好，管别人怎么看。

二十年的夫妻生活，他和顾雪茶十分恩爱。

可不知道为什么，两人这么些年也没能生下一个孩子。媒体不敢编排顾雪茶，就将各种猜测加在他身上。

她直接让顾氏律师团一家一家起诉，不给任何人诋毁他的机会。

她为了维护他做了许多事。

可后来，两人二十五周年结婚纪念日那天，他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菜，一直放到冷掉顾雪茶都没有回家。

电话也打不通。

他担心地四处寻找，却意外在海边看到相拥而立的顾雪茶和周归钰。

风将他们的对话吹进他的耳中。

“你怎么那么傻，为了我和一个不爱的人一起生活？”

周归帆第一次见顾雪茶泪流满面，也第一次见叱咤商海的她展现柔弱。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既然你喜欢任莹莹，我只能想办法不让周归帆打扰你们的生活。你知道，我眼睁睁看着最爱的人结婚生子，什么感觉吗？”

周归钰似乎很感动，手臂收紧：“委屈你了。”

顾雪茶在他怀里摇头：“也不算委屈，毕竟你们长得有七分相似，我每天都把他幻想成你才能活下去。”

顾雪茶太想让自己的心上人知道她为他付出了什么，她一一列举。

“在我和他结婚前一天，我就去医院做了手术，我不想生他的孩子。”

“你说不喜欢他国画传承人的身份，我就找人演了一出绑架的戏码，让他为了保护我被挑断手筋。”

“我还不让他做手术，他就像条狗一样听话，他怎么能掩盖你的光芒。”

周归钰感慨道：“其实你完全没必要为我放弃当母亲的机会，我不值得。而且有个孩子，你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顾雪茶继续摇头：“和他上床就已经很恶心了，我不可能为他生孩子。在我眼里，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这番话对周归帆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他爱的人也是周归钰！

原来对顾雪茶来说，他只是周归钰的替身！

他一直以为是他们夫妻没有子女缘，可原来是她根本就不想生！

他拼死保护她，前程尽断，只是她演的一场戏！

不知不觉，他已经出现在了顾雪茶和周归钰面前。

顾雪茶面色有一瞬间的慌乱苍白，周归钰看向他的目光是藏不住的得意。

他崩溃质问顾雪茶。

顾雪茶却怕他四处胡说，对周归钰造成不好的影响，直接让保镖将他关进顾宅最顶层的阁楼，二十四小时看守。

毕竟一起生活了二十几年，顾雪茶或许对他还有一点感情，偶尔还会去见他一面。

可是受不了刺激的他精神已经逐渐恍惚，他一夜白头，疯疯癫癫想和她同归于尽。

可惜没能成功。

到最后，任氏破产，周归钰再也不能趴在任莹莹身上吸血，他果断和任莹莹离婚。

顾雪茶舔了几十年终于上位，她干脆将他转移到精神病院关着，每天和周归钰相依相守。

而他最后无声无息地病死在精神病院里。




转眼时间来到生日这天，场面很是盛大，周家父母花重金买下一艘游艇，送给周归钰。

他们呼朋唤友，喊了许多人来为他们最疼爱的小儿子庆生。

全然忘记，他们还有一个儿子也是同一天生日。

周归钰被围着中间，享受着所有人的恭维祝贺。

海岸边，2000架无人机缓缓升空，在空中拼出周归钰的头像，然后不断变幻，科技氛围感拉满。

主持人开口：“这是顾总送给周归钰先生的生日礼物，祝他生日快乐！”

众人一片惊叹。

“这半个小时得几百万吧。”

“对顾氏来说，这算什么？看来顾总和她先生真是恩爱有加，连他家人的生日也这么给面子。”

周归帆站在角落，那个说会一直陪着他的人正跟他的父母一起围在周归钰身边看表演，早就将他忘在了一边。

他抬头看着自己妻子精心为别人准备的生日礼物。

有脚步声出现在他身后，周归帆扭头看去，没想到竟然是任莹莹。

上一世临死前，他听说了任莹莹的结局，任氏破产，任家父母相继离世，周归钰也和她离婚，她一个人在老旧出租屋里病死。

这么一想，顾雪茶和周归钰还真像是电视剧里的男女主，汲取着男配女配当养分，最终跨越几十年的光阴相守一生。

“对不起。”

自从未婚妻变弟妹后，两人几乎没再说过话。

所以她主动来找他就已经让周归帆惊讶，听到她的道歉更是不解地看向她。

那个时候年轻，心思不定，几句甜言蜜语就放弃数年的爱情，还将事情闹得那么难看，只是任莹莹没有脸将这些话说出来。

“没什么对不起的，都过去了。”

任莹莹和他一样看着远处，海风吹过，她眼眶有些红：“任家快不行了，周归钰不愿意出手帮忙，反而嫌弃任氏不能再给他助力。唉，我总是在想如果当初选择了你......”

周归帆厌恶蹙眉，打断她的话：“有句话说的好，人总是会幻想没有选择的路会是什么样。但你知道为什么用幻想这个词吗？因为世间从无后悔药。”

“何况，周家轮不到我继承，你选我也没用。”

任莹莹苦笑，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刚和周归钰结婚的那两年，日子过得确实蜜里调油。

可后来，随着周归钰缺点和目的暴露，两人之间的争吵慢慢变多，她就总是会想起周归帆。

周归帆有才华有能力，不需要爬在任氏身上吸血。

周归帆向来和其他女性保持距离，而周归钰却总是出入不正当的会所。

有一次她发现周归钰和他的秘书暧昧不清，她去质问，周归钰却说：“你和我大哥没上过床吗？我找个情人怎么了？”

每次吵完架，周归钰都会哄她，打个巴掌给颗甜枣，偏生她心软，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了半辈子。

她心里突然升起报复的念头：“顾雪茶当初和你结婚未必是因为爱你。”

都是女人，她太清楚自己的对手是谁，顾雪茶看周归钰的眼神遮掩的再好，她也能看出来。

任莹莹看向周归帆，却发现他的脸色丝毫未变，平静得像是早就知道一样。

她不可置信：“你早就知道了？”

“什么早知道了？”

顾雪茶面色很不好地看着并肩而立的两个人。

任莹莹扯动嘴角：“没什么，就是好奇大哥的婚戒去哪了？现在知道答案了。”

说完，她看了周归帆一眼，转身离开。

顾雪茶视线落在周归帆手指上。

他一直很宝贝那枚戒指，带了二十年从没摘下过。

而现在，他的手指上空空如也。

不等顾雪茶问，周归帆便主动解释道：“之前在拍卖会，洗手的时候不小心掉进下水道了。”

顾雪茶有些生气，戒指不见半个月了，她竟然是在一个外人的提醒下才发现！

最重要的是，他当时没告诉她，现在解释的口气又那么的无所谓。

莫名的害怕控制顾雪茶的情绪，她失控地抱住周归帆：“我们一会儿早点回家好不好？我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

又是随便买的古董吧，她只会挖空心思为周归钰准备礼物。

周归帆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到了切蛋糕环节。

周归钰故意说今天也是周归帆的生日，让他不要在意爸妈对他忽视。

说着还坚持让他上台一起切蛋糕。

周归帆猜周归钰是想把他的头按进蛋糕里，这样也好，他可以借口去换衣服，然后消失。

只是没想到，变故来的很快。

游艇离陆地不算远，地震带动海底，海面瞬间不平静起来。

一朵又一朵的海浪击打着船身，船上人尖叫，有人往船舱跑的，有人紧紧抓着栏杆。

他和周归钰本来就站在甲板最边缘，一个剧烈的颠簸，他们被海浪卷下游艇。

游艇上传来惊恐的呼叫，有救生人员冒着危险下海。

周父周母：“快，救阿钰！”

比他们声音更大的是顾雪茶：“救那个白衣服的，先别管穿黑衣服的那个！”

周归帆看看自己黑色的衣袖，嘴角溢出一丝苦笑。

海面下，有人为他带上氧气罩，一左一右带着他向岸边游去。

隔着海水，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扭曲灯光处似乎有人在喊他。

撕心裂肺。

周归帆好笑地摇摇头。

这一世，就让他改写结局吧！

从今以后，过往种种，两清。

愿永不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