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辆暗夜飞驰而过的商务舱里。

陈落看着沈寻的身影渐渐消失，灵魂仿佛出窍。

她如同行尸走肉般躺着，期间电话响了好几次。

陈落设置的自定义铃声，一听就知道是沈寻打来的。

可她已经没办法接了。

恶行中的男人嫌烦，直接将陈落的手机从车窗扔了出去。

车终于停了下来。

几小时后，男人才停止对陈落的蹂躏。

男人很粗暴，甚至有些变态。

陈落从一开始撕裂般的疼痛，到后来的麻木。

她的眼泪已经流干了。

男人穿好衣服，点上一根烟。

看着眼前死鱼一般的陈落，他将一口烟气吐在她脸上。

陈落半分反应也没有。

“真他妈的扫兴！”

男人骂了一句，拉开车门，揪起陈落的头发将她拖出了车外。

他就这样将陈落扔在郊外的小树林里，开车扬长而去。

陈落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四周的黑暗浓得化不开。

忽然间，她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她不能死！

想到这里，陈落强撑着从地上坐了起来。

她展开手心，那个女孩吃鸡腿的玩偶钥匙扣静静地躺在里面。

看着看着，陈落忽然想起自己有一次在片场吃盒饭。

她正吃着鸡腿，一个跟她关系不错的女演员冷不丁问她，

那个精致的钥匙扣是在哪里定制的。

玩偶女孩吃鸡腿的样子，简直跟陈落现在一模一样。

陈落顿住了，这时她才回忆起，

这个玩偶一定就是沈寻照着她第一次去店里的样子定制的。

思及此，她心里不禁有些甜蜜。

从此，陈落总时不时把玩钥匙扣，爱不释手。

黑暗中的陈落忍不住笑了起来。

可嘴角刚刚挑起就僵住了。

接着，她放声痛哭。

几个小时前，她明明已经回家换好了衣服，

骑上共享单车准备去沈寻店里一起庆祝。

她直觉，今晚沈寻说不定会向她告白。

可刚出小区就被一辆商务车别倒。

陈落人还摔迷糊着，就被车上主副驾下来的两个男人拖上了车。

车很快开走，男人在车厢里一直侵犯她，

直至刚刚把她丢弃在漆黑的小树林里。

陈落低头一看，她为了见沈寻特意换上的衣服，

现在已经褴褛不堪，仅能遮蔽隐私部位。

她胸前一片血污，伤口隐隐作痛。

但身体的痛，哪里比得上心里的痛呢？

陈落麻木起身，步履蹒跚，往远处有光的地方走去。

一辆轿车飞驰而过，车速缓了些，但到底没有停下，而是一脚油门加速离开。

陈落忍着胸口和下体撕裂般的痛，手里紧紧握着玩偶钥匙扣，

一步步，艰难地往前走去。




第二天，仍旧是半夜，陈落又来了。

“我昨天是不是没给钱？”

一进门陈落就不好意思地问道。

“昨晚回家我才想起来，”

“我还特意查了查支付记录，果然没给钱。”

沈寻淡淡回应道。

“不是什么大事，”

“常来我这吃饭的老年人也时常忘了付钱，”

“什么时候想起来再结就是了。”

陈落照例点了份盖饭。

这时节店里早没了其他客人，她于是边吃边跟沈寻聊天。

“老板我给你说个有意思的事儿。”

“就网上，你们常听说的那种数数演戏的演员，”

“我今天算是见着了。”

陈落眼睛瞪得大大的，

“他真的，一句台词不说，光数一二三四。”

“跟他对戏的是个科班出身的演员，都快炸了。”

陈落还没说完，自己先笑了。

沈寻看着她，忽然觉得这样的生活极其有趣。

听着陈落的讲述，仿佛也给他平淡的生活添上了一抹亮色。

此后，陈落几乎日日打烊前都会来光顾。

她偶尔上午也会出现，吃完饭就去赶着开工拍戏。

每晚当陈落拖着满身疲惫来店里吃宵夜。

沈寻都会特意为她把饭菜做得淡些。

而等待陈落的出现，也渐渐成了沈寻每日的期待。

隔没几天，陈落去外地拍戏了。

这段日子没了她，沈寻似乎有些魂不守舍。

做菜大失水准，不是放多了盐，就是配错了菜。

常来吃饭的老人们都打趣他。

“小沈老板，你最近做饭可没用心，”

“不会是失恋的吧？”

“没有的事儿，恋都没恋，怎么失恋呢？”

“您吃着哪个不好，我给您重做就是。”

好在没多久，消失了一段时间的陈落又回来吃夜宵了。

再次在半夜等到她，让沈寻抑制不住地开心。

但陈落却不开心。

沈寻忍不住问道。

“你怎么了？看着好像情绪不高。”

“哎，还不是费力不讨好，赚钱太少。”

“我又不肯潜规则，拿不到好角色。”

“漂了这么多年，到底生不了根。”

“我觉得自己快坚持不下去了。”

“还不如回老家让爸妈托人安排个公务员的位子，”

“然后随大流相亲结婚算了。”

沈寻沉思片刻，说道。

“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坚持下去。”

“我曾经也这样迷茫过。”

“这家店本是我父母经营的，”

“但他们没能躲过那场席卷全球的病毒大灾，”

“走前他们让我把店继续经营下去，”

“不为挣钱，就为照顾那些吃饭成问题的老邻居。”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一开始我也想关了店继续打工。”

“但公司也因为疫情倒闭了。”

“我在店里待着，就总有邻居大爷大妈来吃饭。”

“他们时常跟我说起父母的故事。”

“后来我就学着我爸的样子开始做饭，”

“虽然难吃，但大家都鼓励我，希望这家店一直能开下去。”

沈寻终于坚持了下来，一干就是两年多。

“现在我自己都不想放弃了。”

“所以，我觉得你也应该坚持自己的梦想。”

陈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既然如此，我就再坚持一段时间。”

沈寻一笑，突然摸出个玩偶钥匙扣递给了陈落。

玩偶是一个女孩吃鸡腿的形象。

沈寻说这是店里新定制的卡通IP，用来营销的。

“送你一个，当是鼓励吧。”

“哇，好可爱！谢谢你！”

陈落没多想就收下了。

沈寻心里嘀咕，看来又得拿着陈落吃鸡腿的照片，

重新去网上找人定制一个了。

但他嘴上却说道，

“以后来吃饭，就把这当家吧。”

陈落狡黠一笑。

“老板这话，可还有深意？”

“意思就是，你以后来吃饭可以挂账。”

“等你成了明星，我们再一起算。”

沈寻敷衍道。

但二人心有灵犀，都感觉到他们之间的关系，

已经进入了一种微妙的暧昧状态。

直到今天，陈落高兴地告诉陈寻自己拿到了哑巴女四的角色。

即使心照不宣，二人也都同时认为，

今晚的会面，很可能会让他们突破食客和老板的关系。

然而陈落迟迟没有出现。

沈寻回忆着过去，等她一直到了天亮。




不知不觉，沈寻在店里已经等了陈落两个小时。

他的心情从激动变为焦急。

他给陈落发的留言和语音都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沈寻有些坐不住了，抱着花走到店门口四处张望。

正在这时，一辆黑色商务舱驶过。

这车仿佛是从陈落小区的方向开来的，

让沈寻不由自主就看了过去。

车窗贴着厚厚的膜，沈寻只看到了车窗上倒映着的自己的影子。

车速很快，商务舱瞬间消失不见。

沈寻在心里安慰自己。

‘她一定是临时有事，’

‘再等一会儿，她一定会来！’

立在店门口，迎着微风，沈寻点燃了一根烟。

烟雾缭绕间，他和陈落相识的点滴也渐渐涌上心头。

几个月前的一天晚上，沈寻正准备打烊。

一个身着古代服饰的女孩晃晃悠悠就闯了进来。

她一进门就冲沈寻有气无力的恳求。

“掌柜的，快给我来点吃的！”

沈寻吓了一跳。

这该不会是撞鬼了吧？

他下意识看了女孩身后一眼，有影子。

沈寻心下稍安，下一秒却又突突起来。

虽然是人，但这大半夜穿成这样，又是这般谈吐，别是个神经病。

沈寻本想借着打烊把对方糊弄走了事。

但转念一想，从他父母开这家小店起，

店里就有一条经营宗旨，只要有客人，就不能打烊。

思及此，沈寻问道。

“你要吃点什么？”

女孩目不转睛指着卤肉锅，道。

“鸡腿！”

沈寻闻言给她夹了个鸡腿，女孩立刻狼吞虎咽塞进了嘴里。

沈寻差点笑出声来，赶紧掏出手机偷偷拍了张女孩吃鸡腿的照片。

难得遇到这样饿死鬼一般的客人，不得发个朋友圈调侃调侃。

女孩三两下啃完了鸡腿，冲着沈寻道了声谢。

“多谢你，我刚刚低血糖，再不吃点什么恐怕就要晕过去。”

沈寻这才恍然大悟。

“你没事吧？要不要再吃点什么？”

女孩‘噗嗤’一笑。

“再来个盖饭，或者来碗面，大概就没事了？”

沈寻拿出菜单让她点，她却说，

“什么快就做什么吧。”

沈寻转身进了厨房。

女孩三不五时就得问一句，‘好了吗？’

几次三番下来，沈寻被问得烦了，又好气又好笑。

“我这又不是预制菜，哪能那么快呢？”

等到饭菜终于端上桌，女孩又一边吃一边吐槽油盐太过。

沈寻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抱歉，附近常来的都是些不做饭的老年人。”

“他们味觉退化，口淡。”

“我这才习惯做得重口了些。”

他急忙给女孩倒了杯水。

“喝点水，解解咸。”

女孩接过喝了一口，道。

“最近我也是倒霉，拍戏遇到个明星耍大牌，”

“这才闹得这么晚了连饭也没吃。”

“哟，你还是个演员？”

沈寻诧异道。

女孩脸微红，不好意思的说。

“是也是，不过我刚刚入行，”

“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龙套。”

夜已深，女孩吃完饭就走了，匆忙间忘了给钱。

沈寻看着女孩落在店里的双肩包，上面有个小小的名签‘陈落’。

这名字倒贴切。

他苦笑着拿起包准备去追。

刚推开店门，陈落就回来了。

“你包忘拿了。”

陈落道了声谢，接过包转身走了。

沈寻愣在原地，这不还是没给钱吗？

他摇摇头，无奈苦笑了下，关门打烊。




2小时前，沈寻收到陈落留言。

她说要好好谢谢他。

正是因为他的鼓励，她才没有放弃梦想。

经过不懈努力，她终于拿到了一个哑巴女四的角色。

“我回家换件衣服，就来你店里吃夜宵。”

陈落的声音透过语音信息传来，说到最后她还问了一句。

“这个点儿，店里没什么人了吧？”

沈寻一笑，嘴凑到手机边说道。

“早没人了，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生意真一般，连周围的熟客都没来。”

陈落画蛇添足的问题，让沈寻嗅出了一丝欲盖弥彰的味道。

今晚他们说不定要有大突破，搞不好就能确定关系！

想到这里，沈寻大步跨进店中，兴奋地冲刚刚进店的客人们大喊道。

“抱歉，各位，今天小店提前打烊，”

“还请各位改日再来。”

说完这些，他又凑到正在用餐的几个熟客身边，

“哥几个快着点儿？”

“我有事得出去一趟，可不敢太晚。”

几个熟客心领神会，打趣道。

“老板这是红鸾星动，要去约会吧？”

沈寻回怼。

“怎么，不可以吗？”

“放过去我这岁数，孩子都该打酱油了。”

众人‘轰’地一声大笑起来，却还是匆匆吃完离开了。

沈寻忙不迭关了店，转身上楼将自己住的房间也收拾打扫了一番。

接着他从衣柜拿出给哥们当伴郎时穿的礼服比划了一下，

到底觉得太正式，又换了身运动休闲装穿上。

镜子里倒映那人被厨房的油烟熏得油脂麻花，哪里还有半分魅力？

沈寻急忙脱了衣服，冲了个澡。

待他仔仔细细把胡子刮了，再一看。

刚刚那个油腻的中年男人不见了。

沈寻此时赤着上身，从镜子里欣赏自己日日锻炼的身材。

自我感觉不错，与刚毕业时相比也没怎么显老。

怎么看也不像个奔三的男人。

拾掇好自己，沈寻下楼来到店里继续等陈落。

他一眼正巧瞥见饭店斜对面花店女老板秦艾准备打烊，

慌忙跑过去买了一束鲜红的玫瑰花。

秦艾跟沈寻已经熟识，一边将包好玫瑰花递给他一边调侃道。

“看你这样子，”

“是不是追到了？”

“那个常在店里吃宵夜的女孩？”

沈寻一惊，立刻反问道。

“你怎么知道？”

秦艾脸上虽笑着，眼里却藏了一丝哀愁。

“每次那姑娘吃完宵夜回家，”

“你都会偷偷跟出来，”

“一错不错看着人家骑着共享单车离去的背影，久久不愿回去。”

“那时你满眼的爱意藏也藏不住，我怎么能看不出来？”

秦艾顿了顿，若有所思道。

“要是有人也这样看着我的背影依依不舍，”

“我肯定会嫁给他！”

沈寻没想到自己的心思昭然若揭，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他像个毛头小子一般，逃也似的抱着花跑回了店里。

看着沈寻离去的背影，秦艾眼里那一丝哀愁再也压抑不住。

这时，秦艾的女儿突然从花店里转了出来。

“妈妈，刚才是不是沈叔叔来过？”

“你怎么不留他在家里多玩儿会？”

她语气里没来由就带了些嗔怪。

秦艾这才收回目光，眼里的哀愁瞬间藏匿无踪。

她爱怜地抚了抚女儿的头发。

“沈叔叔今天来不了，他有事要忙。”




夏夜，蝉鸣不止。

一辆商务舱混在车流中飞驰而过。

表面云淡风轻，内里风起云涌。

陈落此时就被困在这辆后座被改装成床的车里。

男人像是一只疯狂的野兽，要将她拆吃入腹。

虽然力量悬殊，但陈落仍殊死挣扎。

“放开我，你以为做了这样的事，还能全身而退吗？”

男人一只手压着她，一只手解开皮带。

“等做完了，你就知道了。”

陈落用尽全身力气，手脚并用想将男人推开。

男人抬起手，‘啪’地一声甩了她一耳光。

虽然脸颊传来剧痛，但陈落依然没有停止挣扎。

男人揪住她的头发‘啪啪啪’连扇了好几个耳光。

陈落被打的有些发蒙，眼冒金星，可还是本能的挣扎着。

“妈的，还不老实？”

“那就揍到你老实为止。”

耳光不停落下，陈落嘴角很快渗出鲜血。

剧痛让她的挣扎渐渐无力。

“求你，放过我……”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

“我可以把我所有的钱都给你。”

“只求你不要伤害我？”

男人嘿嘿淫笑一声，道。

“钱？！老子有的是！今晚我只想要你！”

陈落只得忍着痛继续拼死反抗。

“不要，求你……放开我。”

一瞬间，胸口剧烈的刺痛让陈落的动作僵住。

她低头一看，原来是男人用短刀在她胸口划了一道。

“再不老实，我就不客气了。”

“我劝你，不要再反抗，”

“乖乖听话，还能让你舒舒服服。”

“否则，别怪我不怜香惜玉。”

男人用手里的刀刃描摹陈落脸颊的形状。

她大气不敢出，心几乎停跳，第一次感觉死亡距离自己如此的近。

她终于无力反抗，被男人压在了床垫上。

眼泪不由自主地滑落，陈落的身心都渐渐麻木。

刚刚的挣扎中，她的包被掀翻，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床。

陈落眼神呆滞，下意识将一个玩偶钥匙扣握在了手里。

玩偶的形象是一个卡通大头女孩，手里还拿着一只鸡腿往嘴里塞。

女孩的神情与陈落有几分相似。

她握住玩偶的手越收越紧，仿佛这个玩偶是她此时生的意念的全部支撑。

这一刻，陈落忽然想起了送她玩偶钥匙扣的沈寻，心中一紧。

他还在等她赴约，迟迟不见她，他会不会焦急，失望？

施暴的男人将陈落抱起来换了个姿势，压在车窗上从后面狠狠刺穿了她。

陈落的脸紧贴着车窗，她看到商务舱飞驰，

路过了一家名为‘老邻居家常菜’的饭店。

一个男人手捧鲜花，正在店门口四处张望。

车窗贴了膜，她能看到男人，男人却看不到她。

陈落默默收回目光，泪如雨下。

她胸前伤口的鲜血已经不似刚才那般汹涌而出，

但心里的伤口，血却无论如何也止不住。

陈落感觉自己浑身冰冷，仿佛失去了生机。

她知道，自己和沈寻的缘分已经到此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