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少轩忍不住笑了。笑容带着几分苦涩。
“你之前不是还想让于萌萌当你的儿媳妇吗？她今天就是专门来找我结婚的。结果你眼中的好媳妇儿把我捅成这个样子！还有你……”
他指着站在床尾的傅爸怒吼。
“你开的200万可填不饱她的胃口，她们一家人只会死死抓住我，抓住我们傅家！”
傅爸气得吹胡子瞪眼。
“混账！你怎么跟我说话的！如果不是你在外面搞三搞四，怎么会闯出这么大的祸？于家的人我自会收拾，你给我待着哪也不许去！”
傅少轩看着瞬间变了脸的父母，顿时觉得可笑又荒唐。
就是他们纵容他犯错，更纵容他一错再错。如果不是他们眼里只有抱孙子，纪舒然不会走得那么决绝。
一想到纪舒然，他突然回忆起昏迷前看到的那沓信纸。
他猛地想起身，却被傅妈一把摁下去。刚才还哭哭啼啼的妇人瞬间变得异常狠厉。
“你就在这给我待着，哪儿也不许去！于萌萌那边我和你爸会处理。妈会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傅家两口子走了之后，只留傅依依守在他哥床边。
傅少轩想爬起来，却一个不小心滚到了床下。傅依依连忙上去扶他，却见傅少轩已经泪流满面。
“依依，哥就求你一件事，你把然然房间地上的那沓信纸拿过来。现在马上去！哥求求你！”
看见亲哥眼中的癫狂，傅依依瑟缩了一下。她把他扶到床上，又细细叮嘱了护士看着他才敢离开。
经过刚才的这一番折腾，傅少轩的伤口又洇出了血，可是他不管不顾，捂着伤口毅然坐起来。
信纸送到后，他拿铅笔在雪白的信纸上密密麻麻地涂，很快，纸面上显现出一行行清秀字迹。
傅少轩看着那些字，再也抑制不住哭出声来。
“爸，妈，我可能要离开很长一段时间。不能经常来看你们，我很抱歉。上周在医院的时候，其实我有一瞬间真的很想去陪你们……”
“我真的没有想到我爱了七年的人，他竟然会当着我的面那样伤害我。原来他一直在骗我，他把我的爱当作最廉价的东西，肆意玩弄。他好像笃定我不会离开他……”
“可是，当我站在天台上时，我的心突然又痛了起来。那天晚上的风好大。我很害怕，我怕我见到你们的时候，你们会心疼……”
“那一刻我决定继续生活下去。我会离开这个伤心地，去找一个全新的环境过新的生活。相信你们会支持我的选择。”
22
看完一整封信。傅少轩早已哭得不能自已。
傅依依很无措。她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坦白。
“哥，其实那天宴会，我见到舒然姐了，但是我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我们家欠她太多了。可是看你现在这样，我也难受。”
“那天陪着她一起来的，是沈家的老太太。我打听了，沈老太太已经称呼舒然姐为……孙媳妇了。”
傅少轩抬起血红的双眼，一把按住傅依依肩膀。
“你说的是哪个沈家？”
“就是早年间全家移民到国外的那个沈家。我想舒然姐现在已经……”
傅依依还没说完，傅少轩已经从病房门口冲出去了。
傅少轩一路都在打电话，终于问出了沈家的老宅的地址。他赶到的时候，宅子里灯火辉煌。
陈老太太闲不住，请了很多人在家里聚会。傅少轩不请自来，又一次被阻挡在门外。
看着近在咫尺的热闹，他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
他不知从哪儿找了一部梯子，架在院墙之上，准备径直翻进去。
可是正当他想要爬上梯子的时候，听到身边传来一声低沉的提醒。
“傅少要是明天不想出现在娱乐新闻头版头条，我劝你就此收手。”
原来陈沐泽早就带着一帮人在墙外守着他。他身后那人手里的摄像机正对着傅少轩的脸，拍了个一清二楚。
陈沐泽声音很冷，一句话就戳中了傅少轩的来意。
“我们陈家和你们傅家素来没有交情，你深夜来访，应该不是为了凑热闹吧。”
傅少轩捂着肚子冷笑。
“你把然然藏哪儿了？我要见她！”
“可是她不想见你，你对她来说已经是过去式了。”
“我有话要跟她说。”傅少轩扶着梯子依然要往上爬。
眼看着男人不听劝，陈沐泽按住他的肩一甩，把人从梯子上掀开，傅少轩没有防备，重重跌倒在地。
此时的傅少轩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号。他踉跄着爬起来就要揍陈沐泽。
“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关你什么事？”
陈沐泽灵巧躲开，转身就给了他一拳。将傅少轩打倒在地。
“就因为然然是我的心上人，以后她会是我的妻子，我会用尽全力保护她。”
傅少轩不住地摇头，口中喃喃，“你放屁，然然是爱我的。她是爱我的……”
傅少轩像头愤怒的狮子一样，冲向混坐在宾客席的于萌萌。
“你做了什么？你都做了什么！”
于萌萌一头长发被傅少轩攥在手中，疼得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不是我，不是我！”
此时，大门打开。彭丽惊慌失措地跑进来。
“新娘子失踪了！”
于萌萌指着大门，歇斯底里地喊，“肯定是纪舒然搞的鬼！不然怎么会平白无故失踪？”
“闭嘴！这些照片明明是你自己拍的！”
傅少轩红着一双眼瞪着她，手里力道丝毫未减。
傅妈妈连忙赶来劝架：“松开！萌萌怀着孕！她怀着孕！”
见说不听，便拿巴掌使劲拍儿子的手。
“妈，不是我啊！你问他们啊，肯定是纪舒然找人换了照片！”
于萌萌打死不认。
此时，宾客散得差不多了。傅少轩上去就揍了设备调试师两拳。
“是谁让你放这些照片的！说！”
调试师跪地求饶，指着于萌萌咬死不放：“就是她！”
不等于萌萌开口辩驳，傅少轩大口喘着气，冲向彭丽。
“然然人呢？人呢！”
彭丽也慌得不知所以，把捏在手里的手机交给他。
“今天凌晨就走了。我起床时，只发现这部手机。”
傅少轩接过手机，这才发现聊天记录里于萌萌发的那些照片视频。
整整十多页的内容，纪舒然竟然连一个字都没回。
他扭过头来，双目血红地看着于萌萌，“然然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陪葬！”
傅少轩丢下那个烂摊子，一连拨了好几通电话。
11
“今天的飞机？哪个航班？”
傅少轩快步下楼，准备开车去机场，突然，他身形一顿。
“你说什么！她没上飞机？”
傅少轩发动所有资源，只查到一个消息。纪舒然买了去国外的机票，但没上飞机。
所有的渠道都筛了一遍，压根没找到纪舒然的出行记录。
也就是说，纪舒然‘人间蒸发’了。
自负如傅少轩，当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如果说纪舒然只是单纯去了国外，他有一千种方法可以找到她。
可是现在他完全没有她的消息，只觉得一颗心像放在铁板上用油煎。全然失了分寸。
没有消息，他就亲自去找。刚准备发动车子，就被傅爸爸挡住去路。
“爸，你让开！我要去找然然！”
“你给我滚下来！她那个性子，就算真找着了她能跟你回来？”
傅少轩搭在油门上的脚僵了一瞬，“我不管！她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找！”
然后果断倒车，准备拐弯时，傅妈妈也哭着来扒车门。
“儿子，现在不是找人的时候，婚礼的事咱们得赶紧澄清！不然我们傅家就完了！”
傅少轩此时满脑子想的都是纪舒然，想也没想就扒开母亲的手。
一个甩尾，绝尘而去。
他不知道，已经有娱乐记者完整地拍下了这一幕。
傅少轩先赶回自己的家，楼上楼下都找了一遍，却发现纪舒然的个人物品都消失了。
客厅里、浴室里都翻了个底朝天。甚至连纪舒然用的牙刷、杯子都不见了。
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照片墙空了，承载着两人的旅游纪念品、节日小礼物统统不见了踪影。
像是他不在的时候，这房子里刮起了一阵狂风，卷走了纪舒然存在过的所有痕迹……
面对着面前这栋空的可怕的房子，傅少轩突然失去了全身力气，跌坐在地。
他突然想到什么，连滚带爬地朝门口垃圾桶而去。
垃圾桶里面塞了只大行李箱，正是之前他送纪舒然的那只。
他还记得她收到这只箱子时说的话：“你要是哪天惹我生气，我就提着这只箱子离家出走！”
可是，当她真的离家出走了，竟然连这箱子也不要了。
傅少轩颤抖着打开箱子，眼睛瞬间湿了。
箱子里放着的全是他送她的东西——衣服、帽子、帆布包、毛绒玩偶……
都是些廉价到不值得一提的东西。
他一样样把这些东西捧出来。
旧玩偶是第一次约会他给她抓的奖品，早已经洗掉了毛。
帆布包是她第一次主动开口跟他要的生日礼物。他从没见她用过。现在还是新的。
还有很多他早已遗忘的小东西，她却一直留着，保护着。
傅少轩看着这些旧东西，又想到他豪掷千金给于萌萌买的那些奢侈品和珠宝。心疼得像是要炸开。
“然然，我都做了什么啊！然然……”
他小心翼翼地把这些旧物全部放回去，像是在拿珍贵的易碎品。
他把箱子摆在卧室床边，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手机响个不停，一群人等着他回去收拾烂摊子。
可傅少轩根本不理，定定地看着那只行李箱。看着看着，突然笑了。
那笑容带着几分麻木和偏执。
“然然，既然我能找回被你丢的东西，那我也能找到你……”
12
纪舒然原本是计划坐飞机离开的，只是在婚礼前一天晚上改了主意。
她忽然想起，傅少轩那些发小几乎遍布各行各业，她想瞒天过海玩消失，没那么容易。
婚礼前夜，彭丽拉着她刚跑到楼下，她就突然不走了。
“丽丽，你报个旅行团吧！”
那会儿彭丽以为她疯了，直到纪舒然解释清楚，她才豁然开朗。
纪舒然的计划是跟着旅行团先离开，等过了这几天，再坐飞机出国。打个时间差。
加上彭丽里应外合，说两句谎话。等傅家丑事曝光，那时候傅少轩焦头烂额，恐怕也没工夫再管她了。
所以彭丽用家人的名字报了旅行团，同时也拷贝了纪舒然手机里的全部证据。
彭丽提前买通酒店工作人员，婚礼当天，顺利引起一场骚乱……
纪舒然跟着夕阳红旅行团一路往南，团里有个奶奶很喜欢她，两人住宿也住在一个屋。
“长这么漂亮的闺女一个人旅游多危险，我把我孙子介绍给你吧。”
纪舒然以为奶奶是开玩笑，顺口答应：“好啊，奶奶您这么标致的大美人，您孙子肯定不差！”
作为老年团里唯一一个年轻人，人美心善的纪舒然成了免费摄影师，也被爷爷奶奶们捧在手心里宠着。
大家吵着闹着都要给她介绍对象。
失去父母之后，她第一次真正体会到来自家人的温暖。
这种温暖她在傅家人身上没找到，没想到在这群素不相识的爷爷奶奶这里找到了。
三天两晚的旅程结束，纪舒然去了机场。
天边朝霞刚染上第一抹绯红的时候，飞机顺利起飞。
她呆呆地看着窗外，第一次被日出的美震撼地掉眼泪。
此后，一切都是新的……
不出意料，婚礼之后，傅家人果然乱得焦头烂额。
傅少轩和于萌萌的丑事被多家媒体争相报道，公司股价一跌再跌。
可总裁傅少轩至今没有站出来解释，这彻底激怒了网民，傅少轩被撤职。
撤职后，傅少轩哪也没去，就待在纪舒然的卧室里等消息。
他裹着她睡过的被子，祈盼能再感受一点她的气息。
傅家老两口来劝过几次，他都闭门不见。
两人没法，只能换跟纪舒然关系还不错的傅依依来劝。
“哥，你先出来！我们一起找嫂子。总能找到。”
傅少轩不说话。
“你对嫂子那么好，又买衣服又买包的，她舍不下你的。”
傅少轩听到买衣服包包，整个人就像炸了毛的刺猬。
“你闭嘴！不准再提什么衣服，我不想听！”
傅依依不傻，脑袋回个弯也都猜到了。
“哥，你糊涂啊！那于萌萌是什么货色，她就是奔着你的钱来的。我嫂子那么好的人你不珍惜，反倒把块垃圾当个宝……”
“哥，那天家宴，我把你找我买东西的事告诉嫂子了。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你没看她那个表情，太让人心疼了……”
“还有爸妈竟然都知道你的事，还一起瞒着嫂子。她得多难过，多伤心啊！我都看得出来，她把咱妈一直当亲妈对待的……”
傅少轩抄起手机就朝门板砸过去，堵着耳朵抱着头咆哮。
“你特么闭嘴！不要说了！闭嘴！”
傅依依也吓了一跳，顿时也不想劝了。就站在门口守着。
突然，门内传来一阵手机铃声。
傅少轩瞬间从床上跳起来，跌跌撞撞地往门口跑。看也不看就接起电话。
“喂，然然……是你吗？”
13
连隔着门板的傅依依都听出来了，傅少轩刚才说话时小心翼翼到带着哭腔。
她心里一酸，既然如此在意，当初为什么还要那么肆无忌惮地伤害呢……
电话是医院打来的，片刻后门开了。傅依依见到了神情萎靡的傅少轩。
眼睛肿着，胡子拉碴，那是她从没见过的模样。
傅依依觉得不对劲，紧紧跟了上去，兄妹俩一起来到医院。
Vip病房内。
傅家二老守在守在病床边，床上的于萌萌脸色惨白。
傅少轩推门而入。
傅妈妈一看儿子来了，冲上去又哭又打。
“你就只顾着找那个纪舒然，一点都不顾及我的孙子！纪舒然人走了就走了，做不了我们傅家的媳妇，那是她没福气。”
“少轩，你听我的！赶紧找个时间把你和萌萌的婚事办了。我孙子可经不起你们这么折腾！”
顾爸爸也冷着一张脸：“你疯也疯够了，闹也闹够了。自己闯出来的祸自己担。你要是不给萌萌一个名分，就不要怪我不认你这个儿子！”
病床上的于萌萌缓缓睁开眼，缓缓开口，声音又细又小。
“爸，妈，你们不要怪少轩。都是因为我太爱他了，我不想失去他。那些照片不是我故意传的。我只是想气那个纪舒然，一时昏了头脑才做了傻事。”
傅少轩气得差点冲过去打人，可被亲爹一把拽住。只能瞪着眼骂她。
“你闭嘴！你还好意思提然然？要不是你，然然她不会走！你居然敢那样气她，那样欺负她……我真是瞎了眼，怎么遇到你这种毒妇？”
见傅少轩完全变了另外一副样子，于萌萌也害怕了，只能继续扮无辜。
“我也没想到那个纪舒然这么有手段，竟然直接就逃婚了。她逃婚也就算了，还把你们害得这么惨。她的心可真狠，如果不是她，爸爸妈妈也不会这么着急上火，都是她的错！”
这颠倒黑白的说辞气得傅少轩脑袋充血，他一把推开傅爸爸，单手就钳住了于萌萌的脖子。
“你竟然还敢恶人先告状？要不是你，然然不会离开我！一切都是你……你死了就好了！你去死！”
眼看着儿子已经失去理智，傅爸爸连忙叫人过来把他拉开。
这一下，把病床上的于萌萌掐得直咳嗽。惊魂未定的她连忙翻身下床。
怕傅少轩再动手，忙不迭躲到了傅妈妈身后。
傅少轩指着活动自如的于萌萌大吼：“妈，这女人又在演戏，你看不见吗？你还想让我跟她结婚？不可能！我告诉你于萌萌，我就给你一次机会。去把孩子给我打了。否则我让你生不如死！”
“你闭嘴！”
傅爸爸凑上去就甩了儿子两巴掌。
“你要是再敢动萌萌一下，我就打断你的腿！”
“下周就把婚礼办了，你必须给我把萌萌娶进门！”
傅少轩被傅家老两口赶出了病房。这时，守在门口的傅依依凑上前劝。
“哥，你就听爸妈的。既然你已经有了孩子，咱们也别去打扰然然姐了。终究是我们傅家对不起她。”
傅少轩一屁股跌坐在地，口中喃喃。
“有孩子就别打扰……孩子……”
14
纪舒然选在了一个欧洲小国定居，找了份语言学校的兼职。
但她没想到，自己第一天上班，就被叫到了校长办公室。
可当她忐忑地推门进去的时候，看见的却是一张亲切熟悉的脸。
“嗯？陈奶奶，您怎么在这儿？”
语言学校的校长正是她在旅行团时候结识的忘年交陈奶奶。
入职当天，陈奶奶就请纪舒然到家里吃饭。
陈家的房子很大，装修得很温馨。透过大大的落地窗，就能看到外面精心打理的小花园。
两人正闲聊着。一个年轻的男人推门而入，上来就给陈奶奶一个拥抱。
看着他手里拿的礼物，纪舒然这才反应过来，今天是奶奶的生日。
她不免有些羞愧：“对不起奶奶，我没给你准备生日礼物。”
奶奶摇着头笑，轻拍她的手：“你能来就是送我最好的礼物。”
她指着身边的年轻男人，“这就是我的孙子陈沐泽，你看帅不帅？像不像我？”
纪舒然抬眼看去，男人高大冷峻，眼神却柔和至极。强烈的反差感让她愣了一瞬。
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对眼前的男人，她保持着本能的拘谨和礼貌。
所以自然没有注意到两人对视时，男人眼底那微微涌动的波澜。
5
发小们直呼不敢，于是纪舒然没有再沾一滴酒。
这是独属于男人们的酒局，纪舒然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中途，她告辞去洗手间。
回来的时候，正好路过一间雅室，听见里面两个人在说话。
正是傅少轩和刚才敬她酒的发小。
“哥。你那外面养的那个小的万一被嫂子发现怎么办？”
傅少轩嗤笑：“她不会知道。然然没那么多小心思。就算有脾气，一哄就好。”
纪舒然心里猛地一沉，第一次知道自己在傅少轩眼里最大的优点，竟然是好骗。
发小诧异道，“我怎么觉得刚才嫂子好像兴致不高啊？”
“婚期将近，她只是有点紧张。别他妈给我瞎说，说漏了嘴，老子打死你！”
发小嘻嘻笑，“还是我们傅少会享齐人之福。家里一个，外面一个……你那小特助那么浪，怕不是个安分的吧？”
傅少轩笃定道，“于萌萌不敢舞到然然面前，她没这个胆量。”
屋里的人说什么，纪舒然已经听不清了。
她觉得自己就像个笑话。
这些人一口一个嫂子地叫着，但其实，那话语里的尊敬，其实是对她的嘲讽和可怜……
为了参加婚礼，傅少轩在国外留学的妹妹傅依依回来了。吵着闹着要见嫂子纪舒然。
傅家二老没办法，摆了桌家宴，让纪舒然到家里吃饭。
傅妈妈热情地给纪舒然碗里夹菜：“然然，傅少轩那臭小子最近出差，说让我帮忙照顾你。我说那怎么能叫帮忙呢，你可是我未过门的儿媳妇！”
纪舒然礼貌地抬碗接菜，还是礼貌地回了一声：“谢谢阿姨。”
傅妈妈立刻纠正，“还叫我阿姨？该改口叫妈了。明年我可就是要当奶奶的人了。”
饭后，傅依依把纪舒然带到自己房间，缠着她问东问西。
“嫂子你怎么没带那条我给你买的项链啊？”
纪舒然看着傅依依的脸，有点没听懂她话里的意思。
傅依依拿出手机，把拍的照片拿给她看，那是一条钻石项链。
纪舒然当然没法带那条项链。因为有一次晚宴，她在于萌萌脖子上见到了这条项链。
傅依依喋喋不休，“嫂子你知道吗？我哥对你可上心了。你要的那些最新款的衣服包包，每个季度都是他让我买的，我都快成代购的了。”
她疑惑地看看纪舒然，“不过嫂子，你打扮好低调啊，跟我想象中不太一样呢。”
纪舒然其实从不追求什么奢侈品。这一点傅少轩也清楚。
所以他送过几次包之后，就再也没给她买过。
傅少轩那时还抱着她说自己有福，找了个不图他钱只图他人的稀世珍宝。
所以傅依依口中的那些衣服包包，她当然是一样都没见过。
至于给了谁，不用想也知道了。
傅依依看她脸色不大对劲，连忙过来握住她的手，“嫂子你别紧张，我哥会对你很好很好的，我相信他。”
纪舒然听到相信这两个字，心脏就像被人揪住一样。
她再也没法面对傅依依。连忙找了个借口说上厕所。
结果却无意间，她听到傅母和家里阿姨的对话。
6
“你把这个参汤熬好，就给那边送去。还有萌萌最近喜欢吃什么，你就按照她口味来做，毕竟怀着孩子呢。”
阿姨满口答应。
“是，夫人。那我也把少爷的那份一起吗？他最近照顾于小姐挺累的，也给少爷补补身子吧。”
傅妈妈连忙嘱咐，“对，你把依依带回来的海参给少轩熬上。一会儿送走了客人，我和他爸爸一起过去看萌萌。”
纪舒然听见这段话，差点一头从楼梯上栽倒下去。
傅妈妈明明在饭桌上喊儿媳妇，下了饭桌她就成了客人。
而且她不仅知道自己儿子金屋藏娇，还把怀孕的于萌萌放在手心里宠。
那她纪舒然算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把她当傻子？
她死死抓住楼梯扶手，只觉得脑袋一片天旋地转。
这时傅妈妈发现了她，一脸关切地问：“然然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纪舒然将蜷成拳的手藏在背后，强装镇定地摇头，“没事，就是最近有点累。”
傅妈妈点点头，“你马上就嫁进我们傅家了，可要照顾好自己身子。我和你傅叔叔下午去见个老朋友，就不招待你了。”
纪舒然几乎是从傅家落荒而逃。
她感觉心上破了一个大洞。她不知道应该去哪，只能踉踉跄跄回了傅少轩买的那个房子。
纪舒然楼上楼下一顿翻找，把他们两个人恋爱以来所有的照片，旅游纪念品，还有他给她买的那些小东西都找出来放在铁桶里。
结婚当天，傅家人人带着喜色，傅依依五点多就爬起来去敲纪舒然的门。
敲了半天都没反应。
傅爸傅妈不在，她只好给傅少轩打电话。傅少轩也还没起，声音含含糊糊。
“你这么早去叫她干嘛？昨天估计是熬夜了，让你嫂子多睡会。”
早上七点，当傅少轩上楼来接新娘的时候，迎接他的只是一脸焦急的傅依依。
还有一扇紧闭的房门。
“傅依依，怎么回事？”
“哥，嫂子可能出事了！”
10
傅少轩脸色骤变，一把捉住傅依依的胳膊：“到底怎么回事！”
“我，我刚刚一直敲门，嫂子都没回应。”
傅少轩拉开傅依依，一脚把门踹开。
房间里，空无一人。
他连忙给纪舒然打电话，关机。
他急得在原地踱了一圈，突然想起昨晚的事，又马上打给彭丽。
“然然不在我这，她说先去看她爸妈，然后自己去礼堂。”
傅少轩脑中绷紧的一根弦松了大半，简单交代了傅依依两句，就开车去了陵园。
纪家二老墓前摆了两束鲜花，香炉里还有少部分未燃尽的信纸，看来纪舒然确实来过。
女儿出嫁，这第一程总是要亲生父母送的。
看来，纪舒然还写了信。傅少轩勾起嘴角，不知道她在信中会怎么说他。
傅少轩赶到礼堂，宾客到了七七八八。大屏幕上正循环播放着两人的婚纱照。
但他只顾着关注新娘子出来的那扇门，压根没注意背后大屏上播放的画面。
所以不知道——
婚纱照已经替换成了两具交叠的年轻肉体、露骨的情话截图，和转账红包证据。
安静的礼堂霎时炸开了锅。
傅妈妈尖叫着冲到总控台想要拔掉电源，没想到却把音响扩音打开了。
“纪舒然不能满足你吗？天天这么饥渴……”
“傅少轩，我怀孕了，三个月……”
“萌萌，你既然怀孕了，就是我们傅家的大功臣。在妈妈眼中，纪舒然肯定是不能跟你比的……”
“结婚的话免谈，只有200万，我劝你们见好就收。”
傅爸纵横商场多年，之前也是为了孙子才被迫跟于家结亲。现在孩子没了，于家两口子又是两只会咬人的黑心狼。
他如果再同意这门亲事，无异于引狼入室。
于妈还打算再提提价，“200万不行，你们傅家这么有钱，怎么也得加到500万！”
傅爸压根没搭理她，提脚便走。律师将自己的名片递到于妈手上。
“200万是今天的价格，你们每犹豫一天，这个价格就会降低10万。时间就是金钱。考虑好了可以打给我。”
傅家父子走了，留下于萌萌一家三口争论不休……
因为生意临时出了状况，陈沐泽要回国一趟。正好，陈老太太收到朋友寿宴邀请。两人便订好了一周的行程。
可出发前一天，陈老太太关节炎发了。陈沐泽想帮她改签机票，等她腿先养好了再回国。
老太太说什么也不同意，哪怕坐轮椅也要回国履约。劝也劝不听。
她毕竟年龄大了，没人看着，自然是不让人放心。
没想到，纪舒然竟主动要求陪陈老太太走这一趟。
当助理打电话给陈沐泽的时候，他回头看向纪舒然，一脸的担忧。
“舒然，你确定要回去？”
她看着他的眼睛，坚定地点了点头。
那次陈沐泽上门帮她清雪，她就对他动了点心思。只是如他所说，她觉得自己需要时间慢慢发展。
所以两人还是保持着友情以上，恋人未满的关系。
“我只是陪奶奶回去待几天，其他哪儿也不去，不用担心。”
陈老太太事先要了寿宴的宾客名单，再三确认宴会名单上没有傅家的人，这才带着纪舒然盛装出席。
可是陈老太太不知道的是——主人家的小孙女，是傅依依国外留学时候的好友。
19
宴会一开始，傅依依就发现了纪舒然。开始是眼前一亮，然后心里莫名其妙就难受起来。
纪舒然跟傅少轩在一起的时候，人是沉静内敛的。可是在宴会上再看到她，傅依依才发现原来纪舒然还有那样明媚自信的一面。
照理说作为妹妹，看到亲哥被困在回忆里走不出来，她应该第一时间把纪舒然回国的消息告诉他。
可是同为女性，她更希望纪舒然能够不再为过去的事牵绊，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所以她谁也没说，甚至没上去打招呼。
可是就那么巧，主人家朋友圈发了一张合照。正好被傅少轩的一个发小看见，马上电话就打了过去。
“你说什么？然然回来了！她在哪里？”
傅少轩一听纪舒然的名字，惊得从床上跳了起来。他慌得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就出门了。
恰好晚高峰，堵了一路，傅少轩急得破口大骂。闯了四五个红灯，他才终于赶到宴会厅门口。
可是他没有请柬，安保根本不让进。
“我是傅少轩，还不给我让开！”
安保却不买账：“管你是哪家的人，没有请柬就是不能进。”
拉扯之间，门口又停下一辆豪车。车里下来一个男人，正是陈沐泽。
他早早结束了工作，就驱车往这里赶。一眼就看见了正在跟安保纠缠的傅少轩。他掏出手机拨通电话。
“然然，我在门口看见一个故人，你们记得从侧门出来。”
纪舒然一听是故人，一下就猜到是傅少轩。也没有心思再逗留，搀着陈老太太就要离开。
纠缠了好一会，傅少轩压抑的怒火终于憋不住了。他一拳挥向了制止他进门的安保人员，将人打倒在地。
突然，他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人影，正搀着一个老太太从侧门款款离开。
两人相隔着十几米，傅少轩跳起来就要追上去，可是被后续赶来的安保人员一把按在地上。
他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两个字。
“然然！”
纪舒然听到了，但她此时根本不想再跟傅少轩扯上任何关系，脚下不停，一把拉开了后车门。
眨眼的工夫，车开走了。
虽然刚才叫纪舒然的那声她没有回头，但傅少轩十分肯定那个匆忙上车的人就是她。
在确认是她的那一刻，一股前所未有的狂喜冲上大脑，傅少轩全身肌肉都不可抑制地抽搐起来。
他拼命挣扎，想摆脱那些该死的牵制，想马上开车追上去，把纪舒然从车上拽下来，将她紧紧拥进怀中。
可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被好几人按在地上。力道之大，将他手腕额头都磨破了皮。
傅少轩大口呼吸着，一点也不觉得痛，只是眼前湿淋淋的，看东西一片模糊。口中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
“然然，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陈沐泽蹲下身冷冷看着傅少轩的脸，声音像是结了冰。
“你只是看着然然住在我家都能气成这样，那你之前天天跟小三厮混骗她，怎么就从没想过她会有多难受！自己做错了事给别人带来的伤害你绝口不提，全当没发生过。傅少轩，你混蛋透了！”
“你走吧，不要再来。”
傅少轩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渍，还不死心。
“你告诉然然，我会在这里等她。只要她肯见我，她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只要她肯见我一面，我死也愿意！”
陈沐泽起身，冷哼一声。
“你做梦！”
“你知道一个男人最重要的是什么？是担当。你自己身后还有一摊子烂事，就想找然然求复合，傅少轩，你不配再提然然！”
看着陈沐泽离开的身影。傅少轩一腔希望之火瞬间被浇灭。他捂着再度崩裂流血的伤口靠墙而坐。
他心里其实很清楚，现在的他没资格让纪舒然再回到他身边。
可是对现在的他而言，如果没有了纪舒然，他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23
自从捅伤傅少轩之后，于萌萌就一直躲在家里不敢出来。
傅妈对她恨的是咬牙切齿。找了一帮人，守在于家门口又是泼油漆，又是跟踪。
于爸看不下去了，跟那群人打了起来。结果脑袋不小心被小混混砸开了瓢。
于妈彻底怒了，带着女儿上了电视节目，彻底跟傅家撕破了脸。
“那个富二代傅少轩骗我女儿的感情。我女儿怀了孕，被他打到流产！他不给营养费，还把我老公差点打死！这样的黑心资本家，就应该站出来曝光他！”
不到两天时间，舆论爆了。愤怒的民众开始抵制傅家名下所有生意。这时，竞争对手又趁机爆了一堆黑料，股票跌停。傅家这棵大树轰然倒了。
傅少轩从不可一世的天之骄子，顿时跌落到了社会最底层。
可他心里还念着纪舒然，还想着要挽回。
他挨个给他那些发小打电话，只为了询问纪舒然的消息。
“……你有门路，帮我查一下然然的信息。”
“傅哥，我家不许我跟你来往了。你别再给我打电话了！”
“……你帮我查一下纪舒然的……”
“傅少轩，你都落魄这样了，你觉得我需要理你吗？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身份吧，穷B！”
“……我求求你，你是我最好的兄弟！”
“傅哥，但凡你还是个男人，我都劝你离纪舒然远一点……”
几十通电话拨出去，没有一个答应帮忙的。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傅少轩这下是一次尝了个遍。
傅家墙倒众人推。傅爸官司缠身，傅妈准备让两兄妹到国外先躲躲。
机票都订好了，出发前一晚，却出了变故。
好梦正酣的傅妈，突然被儿子一柄刀抵住了咽喉。
听到傅妈的一声惨叫，傅依依赶紧冲上楼，一开灯就见到自己的亲哥把刀架在亲妈脖子上，口中还威胁着要弑母。
“哥！你这是做什么？那是你亲妈！”
傅少轩颓然看着妹妹，硬生生挤出一抹笑。
“我没有办法。她要让我走，可我现在还不能走……”
傅依依吓得直哆嗦，小心翼翼的根本不敢刺激他。
“哥，你先把刀放下，我们好好说可以吗？我怕你伤着妈妈。”
傅妈激动地大喊：“儿子，我是你的亲妈呀！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傅少轩一把按住挣扎不休的傅妈，手里的刀紧贴她的颈部大动脉。
“你闭嘴！别动！”
“傅依依，你只要答应我的条件，我就不动她。”
傅依依吓得满脸是泪，不住地点头。
“哥！我答应你，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我要你现在就给纪舒然打电话，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把她约出来，我要见她。”
傅依依连连往后退，一脸的不可置信。
“哥，你疯啦！舒然姐现在有她自己的新生活，你就不要再去打扰她了行吗？”
傅妈声泪俱下，浑身颤抖地嘶吼。
“少轩！纪舒然走了就走了。妈知道你是被她伤透了心。你喜欢文静的我就再给你找一个听话……”
“你闭嘴！”
傅少轩揪住傅妈的头发，双目通红地看着傅依依。
“我不要别人，只要纪舒然。如果不想让她死的话，你现在就打电话！”
傅依依看着床边那癫狂的男人，第一次觉得自己那个桀骜不驯的哥哥已经彻底死了。
现在占据他身体的是一个纯粹的偏执狂，一个连自己亲妈的命都可以不顾的疯子。
傅依依颤抖着掏出手机，拨通了纪舒然的号码。
“喂，舒然姐，我求求你救救我……”
一把火都烧掉。
那些烧不了的，都被她塞进了行李箱中。
她原以为在面对傅少轩种种背叛的时候，自己的心已经不会再起涟漪了。
可没想到，内心最深处的地方还是会疼，疼得钻心。
疼到她想跳到铁桶里，把她自己燃成灰烬。
包里的手机又呜呜地震动起来。于萌萌偷偷地把她和傅少轩喝汤的视频拍了下来。
她边喝汤边冲着画面外的人甜甜地叫：“谢谢叔叔阿姨带来的汤，太好喝了。”
傅妈妈的声音传来：“萌萌，你怎么还叫叔叔阿姨呢？我们是孩子的爷爷奶奶，你应该直接叫爸爸妈妈。”
傅爸爸也附和：“你是我们傅家的功臣，以后缺什么，直接跟我们说。”
傅少轩也语带宠溺地调侃：“都是当妈的人了，还像个小孩似的。”
于萌萌软软地嗯了一声，甜甜改口，叫了一声爸爸妈妈。
听筒里传来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笑。
纪舒然感觉耳道里嗡的一声巨响，她猛地捂住耳朵，手机啪嗒一下掉到地上。屏幕碎成了一团渣。
以前她还觉得未来婆家宠她，嫁过去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现在她才察觉到她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她原以为跟傅少轩在一起之后，就有了一个新家，可是原来她自始至终都是一个局外人。
一个既好哄又好骗的笑话。
7
闺蜜彭丽出差回来，约纪舒然逛街。逛累了，两人进了家咖啡厅。
彭丽一脸好奇地问：“马上要嫁进豪门了，你什么感觉呀？”
纪舒然摇摇头。她心里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把心里藏的事情都告诉眼前这唯一的朋友。
似乎察觉到纪舒然兴致不高，彭丽主动拉住她的手，“你怎么了？有婚前焦虑症吗？”
纪舒然心里一酸，突然不想再瞒了，哽咽道：“丽丽，不会有婚礼了……”
没想到她话音刚落，一股大力便把她从凳子上拽起来。
下一秒，她落入男人温暖的怀抱。
纪舒然差点惊叫出声，抬头一看，那人竟是傅少轩。
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现的，但是自己刚才那句话他肯定是听见了。
傅少轩才不管周围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自己，他将纪舒然牢牢锁在怀里，整个人浑身都在颤抖：“然然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不会有婚礼？！”
纪舒然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对着彭丽笑笑。
“我跟丽丽说着玩的。”
彭丽也打着哈哈，“我就说嘛，然然那么爱你，怎么可能不举行婚礼？你们两个天天秀恩爱，让我们这些人吃狗粮。”
傅少轩终于松口气，他手上的力道略松了松，“然然我先带走了。”说完就半拥着怀中人离开。
出咖啡厅，傅少轩把纪舒然塞进副驾，捧着她的脸，锁着她眼睛一字一字地问：“然然，你不会拿结婚这种事开玩笑的对吧？”
在这一刻，纪舒然突然很想摊牌。
很想拽着他的衣领质问他为什么背叛？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骗她。
可是看着他那张脸，她又觉得，她没力气跟他耗了。
她不用问了，因为在她心中答案已经很清楚。
纪舒然轻扯嘴角，“我真的只是开玩笑，最近睡眠不太好，心情很烦躁。”
傅少轩这时候脸色才终于平静下来，他抓着纪舒然的手，与她十指相扣。把她的手贴在自己胸口。
“然然，我的心里永远只有你一个，你不用害怕。我这辈子永远只爱你一个！你要相信我！好吗？”
纪舒然看着他的脸，目光停在他的唇瓣上，点点头。
“我知道。”
她知道。他又在骗她。
傅少轩带纪舒然去了一家法国餐厅。点了最贵的双人餐。
席间，无论傅少轩说什么，纪舒然都是淡淡地回应。
吃完饭，傅少轩问服务员要了一份冰淇淋。专门点的芒果口味的。纪舒然突然放下勺子。
“你不是不吃冰淇淋吗？怎么点这个？”
傅少轩脸色一僵：“哦，是傅依依这两天在家里老吃冰淇淋，还硬要我吃。我觉得芒果味还挺好吃的，就想让你试试。”
纪舒然指甲嵌入自己的大腿，拼命把眼泪逼了回去。
他忘了，她芒果过敏。这件事早在他们两个第一次约会，她就告诉过他。
喜欢吃芒果的分明是于萌萌。
可是纪舒然还是伸出勺子，轻轻地舀了一小勺送进嘴里。
两人刚到家。纪舒然的脸就红了，一直红到脖子根。
她跪在地板上急促地喘着气，吓得傅少轩赶紧把人打横抱起，送到了医院。
医生检查说是过敏。问纪舒然对什么过敏？她只是闭着眼，摇着头，什么也不肯说。
在纪舒然眼里，遇见傅少轩是她的一场美梦。可她没想到有一天，美梦也会变成噩梦。
人前，她有他的绝对专宠，她是他今生唯一的纯爱对象。
可一转身，他就在他那妩媚特助身上发泄男人那些不能宣之于口的隐秘欲望。
她越是不问不争，他就越得寸进尺。甚至联合家人一起来骗她。
就因为她是他们眼中那个既好哄又好骗的傻瓜。
她想，不是这样的。
如果男人的性和爱能完全分开，那她绝不要当被施舍被选择的那个。
哪怕有一天他捧着一颗真心跪在她面前，她也不会回头。
1
飞往A城的客机上，纪舒然被搭讪了，对方是个小姑娘。
她悄悄凑过来，低声问：“你是不是傅少轩那个女朋友啊？”
小姑娘眼睛里冒着兴奋的光，整个人都贴了上来。
还好纪舒然戴了口罩，她目光下意识躲开女孩，摇摇头。
女孩眼底的光瞬间熄灭，“也是，傅总那么宠女朋友，怎么舍得让自己女人坐经济舱。”
她叹口气，打开手机，屏幕里是傅家新商圈的发布会视频。
“啊～出来了出来了，好帅！”
小姑娘对着屏幕里的傅少轩犯花痴。
纪舒然目光也不受控地落在屏幕里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身上。
看见傅少轩那一本正经的俊朗面容，刀绞般的钝痛袭来，她死死捂住胸口。
估计小姑娘刚才动静太大，过道对面的两个女生也凑过来。三人犹如亲人相认般激动。
“可惜又帅又有钱的都有主了，傅少轩求婚那天据说包下了一整个商场！”
“还送了千万级别的钻戒，比那个女明星晒的鸽子蛋还大！”
“对啊对啊，傅少交了女朋友之后还是零绯闻。真羡慕傅总那个女友，从此就要嫁进豪门了。”
这时，手机里傅少轩一脸坦诚地回答记者提问：“……我并不是什么黄金单身汉，只是一个有挚爱之人的幸福男人。”
纪舒然心中平静如水，任由那些艳羡之声穿过耳膜……
下飞机后，她按照手机里共享的地址导航，来到傅少轩下榻的酒店。
在酒店大门口站了一会。手机铃响了，她接起电话，就听对方说：“七楼。”
她抬眼望去，灯光映照下，窗帘后一对交叠的剪影忽隐忽现。
纪舒然心中一紧，爬到窗户对面的一处山坡上。这里看得一清二楚。
下一秒，窗帘突然被拉开，是于萌萌和傅少轩....
山里的夜气温逼近零度，整整半个钟头，纪舒然一双脚都冻麻木了。
但比起身体的冷，她的心像是坠进了冰湖。
她死命地拍打胸口，才将那口扼住喉咙的浊气吐出来。
动作太大，她干呕了两声，已满脸是泪。
可是，为什么啊，傅少轩？
你上周不是才说这个旅游区风景如画，最适合拍婚纱照吗？
你不是说，新项目敲定就办婚礼？
是你说的要珍惜，才舍不得碰我的……
一想到傅少轩的脸，纪舒然又是一阵干呕。
原来，永远爱她就是一直以来的欺骗。跟自己特助颠鸾倒凤，就是他口中的永远珍惜……
出发前，她买了直飞国外的单程票。
她要不起他表里不一的爱。但是，她至少可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