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缓过来的盛年，拖着刚刚被挤伤的身体，虚弱的说了句：

“为什么还不帮宋时昭扶起来？难到你们想看见她死在我生日宴上吗？”

众人这时才匆匆去扶。

毕竟，除了凌氏集团的直系继承人凌择霄，他们还不敢得罪的人，就是生日宴的宴主盛年。

尽管吊灯被人抬走，可依旧宋时昭抵不住即将休克的冲动。

她苍白的双唇微张，用气声说了句：

“送我去医院......”

凌择霄却当做没听见般，依旧搂着梁茜月的腰，笑着说什么，丝毫没有一丝人命关天的紧迫。

盛年却急了。

“霄哥，你没听见吗？宋时昭留了这么多血，再不去医院，真的会死！”

直到这时，凌择霄的视线才慢悠悠落到宋时昭身上，可神色依旧冷漠：

“不就是被吊灯砸了一下么？谁没出过血，难道在场的就她一个人矫情吗？”

“盛年，我说过，不要多管闲事，听不懂人话？”

宋时昭的血依旧在一分一秒的流着。

眼看着神色越来越惨白，盛年二话不说就横抱起宋时昭，刚走一步，凌择霄就怒声开口：

“你敢动她一下试试！”

盛年顿住脚步，只回头看了凌择霄一眼，便毫不留情的离开，嘴上还落下一句话。

“凌择霄，你这次过分了。”

宴会厅里，顿时寂静无声，没一个人敢开口。

最后还是梁茜月主动凑到凌择霄面前，嘟着红唇，故作生气道：

“盛年也太没分寸了！好好的一个生日宴，被他破坏成这样！”

她又拉住凌择霄的手，“择霄，我们不和他气好不好？走，我们自己玩自己的，不要理他们！”

换做从前，凌择霄早就顺从的陪她一起去逛街了，可这次——

梁茜月却没拉动。

她看着满目怔然的凌择霄，一张俏脸上顿时怒意翩生。

而脑海中，又响起系统的机械音：

检测到攻略对象爱意值下降。

她红色的美甲顿时扣进了肉里。

凭什么她付出了这么多的努力，凌择霄却还是在意这该死的宋时昭？

明明离攻略成功，就差一步的......

——

医院里，宋时昭刚醒来，就看见窗台旁背手而立的盛年，她温声开口：

“盛年，谢谢你送我来医院。”

盛年这时才回头，看向她的眼神，满是愧疚与不忍心。

这些年，宋时昭为了追凌择霄做过多少事情，他都看在眼里。

凌择霄生病时，想吃只有国外才有的水果，宋时昭二话不说，立刻办理出国手续，连行李都来不及收拾。

回来时，整个人瘦了一整圈，脸还晒黑了一个度，却还是笑嘻嘻道：

“霄哥，你喜欢吃就好，不用管我。”

凌择霄也确实没管她，当晚就将那些水果分给了地上的乞丐，还打电话和我们笑她：

“你说，她真是蠢死了，一个破水果至于大老远跑到国外吗？啧，看到她那狼狈样，那水果我都恶心。”

所有人都嗤笑她。

毕竟，宋时昭就算知道后，也不会有任何一句怨言，只会向从前一样，又默默地为凌择霄做着下一件事。

连盛年都替她心疼。

两人都张了张口，却都没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盛年看着病床上虚弱不堪的宋时昭，终于于心不忍，将真相说出：

“你知道......凌择霄计谋离开你的事吗？”




宋时昭几乎毫不犹豫。

“我想加速癌症死亡速度。”

“检测到宿主对攻略对象的爱意直线下降，符合加速条件。”

话音刚落，宋时昭脸色再次苍白一度，皮肤肉眼可见的干燥、泛起红疹。

可最痛的，还是一次比一次烈的头疼。

只因为，系统给她安排的是脑癌，只要一有过激的情绪，疼痛就会遍布全身，万劫不复。

系统见到这一幕，心里不忍道：

“宿主，要不还是取消加速吧？死亡速度越快，脑癌带给你的疼痛就越剧烈。”

宋时昭却咬着牙，摇摇头。

“不，我想早点离开他。”

系统没再说话，叹了口气，再度离开。

原本只活二十天就不多，现在更是少的可怜，只剩下最后十三天。

——

宋时昭出院后，已经是三天后了。

而此时距离婚礼倒计时，还剩六天。

刚回到家里，就看见客厅里的电视机，正播放着最新的旅游娱乐频道。

凌择霄站在划水艇上，边搂紧梁茜月的腰，边笑着对镜头招手：

“我曾一度以为，我再也不会来到这片海域，可直到今天才知道，只要陪我去南洋的人足够特殊，就能一次次刷新我的上限。”

他们在周围人热烈的起哄中，相拥热吻。

银色的发丝包裹着二人的身体，像极了一对神仙情侣。

宋时昭忽然就明白，为什么当初她冒死跳进南洋，把落水的凌择霄救出来时，他却说出那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根本不是因为他怕水，只因为把他救上岸的人，是她。

一个众人皆知的舔狗。

他觉得丢人。

这时，保姆忽然走过来，连忙关掉电视机：

“不好意思啊，宋小姐，我真不知道这电视播了这个东西。”

宋时昭有些不解，却还是笑着说：

“没关系，我不在意的。”

凌择霄不在的日子，反倒是宋时昭主动将剩下的婚礼倒计数撕掉。

而与此同时，手机里也总是收到梁茜月发来的信息。

有时是倒计时数字，有时是一张照片，也有时。

是一段视频。

画面中，无不体现着凌择霄将她爱至死的深情模样，曾经一切许诺宋时昭的誓言，却在几年后的今天。

一一在梁茜月身上兑现。

宋时昭一条信息都没落下，全部看完。

而她的身体也一天比一天消瘦。

直到凌择霄回来那天，她破天荒的走到镜子前，认真仔细的化了个妆，往日死气沉沉的病态，一扫而空。

大门被打开时，凌择霄从包里拿出那个落了灰的手机，有人笑着说：

“你们猜猜这次宋时昭给霄哥发了多少条信息？真怕手机炸了。”




他们刚离开，此时病房就急匆匆闯进一个医生：

“家属在哪？3号病床的宋患者情况严重，必须立马化疗！”

可空无一人。

见宋时昭醒了，他连忙开口：

“你男朋友去哪了？这个手术单必须由他签字，否则你根本做不了手术！”

医生刚想拿起手机打电话给他，宋时昭就艰难开口，制止他：

“他有事，我给你一个联系方式，你喊他吧。”

最后，盛年来了。

他一进病房，医生就当着我的面，将情况尽数告知，还使用了好几个“病危紧急”的词语。

盛年听得眉头越皱越紧。

直到完全将情况交接完，医生才离开。

可盛年的脚步就像是灌了铅一般，僵在原地，一步都走不动。

最后还是我主动开口。

“盛年，不需要给我做什么化疗了，我早就做好准备了。”

听到宋时昭的话，盛年更是连口都无法张开。

明明前几天还笑着参加他的生日宴，怎么今天就惨白的躺在病床上，还一脸释然的说做好离去的准备了？

而且她患上的，还是最难治的脑癌。

病房里不知沉默了多久，盛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这事......凌择霄知道吗？”

宋时昭摇摇头。

“别告诉他。”

“反正也无人在意，众所周知，我只是他的一条舔狗，所以，又有谁会关心我的死活？”

宋时昭苦笑道。

盛年眼底一片猩红，“时昭，你从来就不知道在你眼里择霄有多重要，他只是嘴上那么说着，可行动上却不是的。”

宋时昭一脸不解，再次张开那双苍白的唇：

“我说过，早就不在意这些事了，而且我也快死了，现在再提这些事，又有什么意义？”

明明死的人是她，可到现在需要被安慰情绪的人，反倒变成了盛年。

盛年喉咙发紧，良久才挤出一个字：

“好......”

尽管嘴上那么说，可盛年最后还是签了手术单。

医生将宋时昭的头发全都剃了，也卸下了她的妆容。

直到这时，盛年才发觉，原来宋时昭是这么的憔悴，宛若一片缝缝补补的玻璃，一碰就碎。

他心底泛起阵阵酸涩感。

可病房上躺着的宋时昭却依旧是那副表情，好像即将病死的人，不是她。

临近手术室，宋时昭又收到了几条信息。

是梁茜月发来的图片。

镜子前，凌择霄将头伸入她的裙摆，一双骨骼分明的手，正清冷克制的攀着她的大腿深处。

而图片里，梁茜月的表情更是不可言喻。

要说心里不难受，是根本不可能的。

她轻轻放下手机，最后一次召出了系统。

“系统，这次加速到最快吧，我一刻都不想多等，我想现在就死！”

没人能看到此刻的她，脸上的表情有多狼狈，又有多心痛。

系统却还是不忍心，它咬咬牙，终究是没按下加速键：

“你本来就加速了好几天，现在又加速，你知不知道这样是会痛死的！这种痛感会延续到灵魂里，震悚你整个神经！”

系统说得无比严重。

宋时昭反倒笑了，丝毫不知道迎接她的是怎样的血雨腥风。

“那正好，治治我这该死的恋爱脑吧。”

“谢谢你，系统，攻略凌择霄的十八年以来，都默默的支持我、鼓励我，有你，我才能走到今日。”

系统声音忽然就变了，变得有些哽咽：

“没关系的。”

“我都答应你，宿主。”

直到这时，宋时昭才知道，原来系统也是有感情的。

远比一个攻略了整整十八年的男人，有感情多了。

手术灯在灭掉的最后一幕，宋时昭被推出来了。

只是床上的人没了呼吸。




“霄哥，你这样做会不会太过分了？就算你不喜欢她，也没必要瞒着她和别人结婚吧？”

“不这样做，她会死心吗？”

还没等电话那头的盛年说话，凌择霄继续开口：

“盛年，你说一条狗舔了十年都会腻吧？可宋时昭不会，她比狗都能舔。”

而门外的宋时昭端着熬夜学的鸡汤，停住脚步。

房间里，是她攻略了九年的对象，凌择霄。

二十岁，她为了陪凌择霄一起出国留学，每天趁着兼职的空隙，拼死卷学习、拿奖学金，连觉都不曾睡。

才换来全校唯一一个留学生的名额。

二十四岁，她不顾医院的劝阻，义无反顾将自己的肾捐给凌择霄。

二十六岁，她又因为凌择霄一句话，躺进了冰冰冷冷的手术室，整成了他喜欢的模样。

直到凌择霄答应了她的表白。

她以为这六年的努力，总算把这块石头捂热了。

可在一起的这三年，凌择霄一直都对她不冷不热，连最日常的纪念日都不曾有一句祝福，又何谈捂热一说？

她提着鸡汤的指尖，逐渐用力。

既然凌择霄不喜欢她，为什么当初又要接受她的表白？

凌择霄灭了手上的烟。

又回想起当初一次次拒绝宋时昭的纠缠后，她却依旧像只狗般舔上来的模样时，厌倦的语气再度加深：

“就凭她烦我九年这一点，我背着她和茜月结婚这件事就一点都不过分。早就腻了，宋时昭是真的很无趣。”

电话那头依旧沉默。

凌择霄再次开口：

“盛年，我念你是我好兄弟，才把这事告诉你。”

“你只需要等着看宋时昭十天后的反应就行，懂吗？不该说的话，少说。”

十天后？

宋时昭扯了扯嘴角。

原来客厅里画着大爱心的十天倒计时，不是为了她策划的，也不是为了庆祝恋爱三周年纪念日。

而是为了迎娶他的心上人。

电话那头，凌择霄的好友盛年沉默了很久，似乎无力去反驳凌择霄的话，最后，还是开口：

“好，只要你别后悔，怎样都行。”

盛年顿了顿，接着说：

“晚点我有个生日宴，你带个女伴过来。”

凌择霄“嗯”了一声，挂断电话。

盛年没有直接说带谁，而是把选择权交给了凌择霄。

可宋时昭却没等那个答案，直接转身离开。

她前前后后攻略了他凌择霄三次，一次六年，一次三年。

还有这次的九年。

整整十八年，为了那点破积分，差点连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了，可最后又换来了什么？

一句她比狗都能舔？

宋时昭忽然就觉得累了。

这时，保姆正好从厨房走出，注意到手里没动过的鸡汤，愣了一下，又笑着说：

“凌总口味这么挑，也就只有你能宠着他了。我记得凌总今早顺口提了嘴想吃鱼，需要我陪着你做吗？”

宋时昭这时才缓过神来，抬起眸时，眼底却是一片淡然：

“不用了。”

话刚说完，转身离开。

只剩下一旁愕然的保姆。

凌择霄出来时，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急意，连忙去催厨房里的保姆：

“刚吩咐你做的桂花酒酿米糕好了吗？”

“马上给您包装好。”

凌择霄时不时低头看手表，随后又打了个电话，语气焦急：

“宝宝再等会，我马上去接你。”

等保姆一包装好糕点，他便匆匆下楼驰车离开。

宋时昭在楼上默默注视着，却一句话没说。

他们共同认识三年的好友过生日，凌择霄没选她，却选择了一个毫不相识的陌生人。

耳边响起保姆的嘀嘀咕咕，“能让凌总这么急，那件事一定很重要吧？”

宋时昭的视线落在楼下的倒计时日历上，接着淡淡开口：

“确实比我重要。”

她回到房间里，九年来第一次召唤出系统。

“宿主，我在。”




“谁让你来的？”

凌择霄冷冷的问道。

宋时昭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先是找了个离凌择霄那桌很远的位置入座，等完全收拾好，才缓缓开口：

“盛年是我朋友，我不能参加他的生日宴吗？”

凌择霄心底的异样之情却愈发愈烈，他忍住内心的烦躁，质问宋时昭：

“你坐那桌是什么意思？”

明明他旁边正好空出一个位置，宋时昭今天是吃错药了吗？

宋时昭却仿佛没听见一般，直接忽略凌择霄的话，开始拿起镜子补妆。

她今天特意画了个上挑的眼线，远远看去，气场斐然。

直到梁茜月拉过凌择霄的手，他才缓过神来。

“择霄，不是说好今天陪人家一起好好认识一下你身边的人嘛？你都不理我！”

她作势双手交叉，撅起粉嘟嘟的小嘴，与脸上那一副清冷的妆容形成了鲜明对比。

可凌择霄就爱吃这套。

和宋时昭在一起三年，她连“择霄”两个字都不会喊，整天像个木头人一样，每天除了伺候他，便再无其他。

盛年刚好从门帘走出，注意到这一幕后，他主动开口：

“时昭，你怎么一个人孤零零坐在这里？我的生日宴不允许任何一个人落单。”

还没等宋时昭拒绝，盛年已经不由分说的将她拉到凌择霄旁边的空位上。

餐桌上，梁茜月早已和凌择霄的兄弟打成一团。

“等等，你这张照片后面的背影这么那么眼熟？”

一旁凌择霄的兄弟段子期，指着梁茜月去留学时拍的照片问。

连凌择霄都凑了过去，神色惊讶：

“这确实是我。”

此话一出，全场起哄。

“我靠，霄哥你别告诉我那会你俩就在一起了？谈了这么久也不告诉我们是吧？”

“就是啊，这么不讲义气，搞地下恋情是吧？”

宋时昭攥着杯子的手，愈发的紧。

凌择霄却注意到宋时昭的动作，唇角勾起：

“没，当初我们还不认识。”

此话一出，连盛年都看了过来，他一脸诧异：

“不会吧，就那么巧的出现在同一张照片里？”

梁茜月则是扬起了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那你和茜月这也太有缘分了，简直就是命中注定！网上有一句话很火，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说的可不就你们吗？”

“本来就是，反正也快吃上霄哥的喜糖——”

话音还未落下，凌择霄就对上说话那人的视线。

眼神里满是警告。

而那人瞬间哑口。

可当所有人若有若无的视线落到宋时昭身上时，却发现——

她根本就毫无反应，仿佛从未听到那句话般。

没过多久，便到了切蛋糕环节。

盛年离开餐桌，推着一个巨大的蛋糕走在聚光灯下，头上还戴着一个滑稽的生日帽。

“生日Party开始喽！”

话音刚落，房间里的灯光瞬间熄灭。

一旁的梁茜月忽然尖叫出声，随之传来的，便是旁边的男人急忙起身的声音。

凌择霄紧紧抱住梁茜月，眼底的柔情都快要溢出来。

“别怕宝宝，别怕，我在呢。”

对于这一切，宋时昭早就麻木了，可她的心却还是会隐隐泛痛。

没过多久，耳边便响起亲吻的呜呜咽咽声。

梁茜月勾着凌择霄的脖子，将细腰紧紧贴在他的腰线上，引得凌择霄连气都喘不赢。

“宝宝，不要勾我啊......我会忍不住的。”

宋时昭捂着嘴，狼狈地退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