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摇头：“叶队长，我是来找你问题的。”

叶长明上辈子考上了北大，是整个大队学习最好的。

最开始他以为我来问题只是个借口，讲得很敷衍。

在我精确说出自己哪些步骤有困惑时，才重视起来，发现我真在好好学习。

叶队长很欣慰，这个村里除了知青终于有女同志想学习了。

他把自己的笔记还有教材，都借我拿回去抄。还把上次高考的题目记下来给了我。

“知华好好学，外面的世界比这里大得多。”

接下来一段时间，我有不懂的都去找他请教，每次都会带上一些大饼或者肉包子帮他改善伙食。

此时距离高考还有六十天。

这天，我敲知青的门却没人开，过了好一会门才从里面打开。

苏明华靠在门上，一幅看穿了的样子。

“苏知华，你还要不要脸，天天往男人堆里扎。”

“每天晚上知青们都是一起学习，也有女知青，我来找他们问题有什么问题？”我抬了下眼皮子。

“你能学什么，高中都没读过还想去高考，做春秋大梦。”

我知道高考的事瞒不住，毕竟问的全是高中题，叶队长也知道。

村里有学校，但是学费不便宜。

爸当时让姐姐去读了高中，跟我说没钱了。

姐姐经常逃学去捉泥鳅、看电影，也没读完。

“装什么！”她趁我不注意，一把抢过我抱着的书本。

面色狰狞地开始撕书，仿佛那是什么罪大恶极的凶器。

我正准备上前去抢，就听见宋明谦的声音。

“你在这干什么？”

苏明华发现，被质问的是她。

“我不来怎么知道你天天和这小贱人在一起。”苏明华把撕了一半的书本砸到宋明谦身上。

我狠狠掐了把大腿，红着眼睛跟叶队长说：“姐姐说我来问题不知检点，对不起叶队长，以后我再也不来了。”

是不喜欢，我学再多，在他眼里也是个文盲。

永远比不上他心中的白月光。

现在我学习不是为了讨好别人，是想考上大学，自己依靠自己不再指望别人。

没了我帮你解决后顾之忧，宋明谦你干了一天农活晚上还能学到什么？

“凭什么我没手套！”

苏明华尖利嗓子把我吓了一跳。

一看到我在窗口里，她眼睛瞪得溜圆。

上辈子是她在这上班，但她当时一肚子怨气，来上班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没几天就丢了这村长求来的工作。

“小妹，拿两双手套给我，要新的。”

“没了，你来晚了。”

别人早早就来排队领，她九点才来怎么可能还有。

“白眼狼，要不是我让给你，你能过这么好吗？”

苏明华看到我穿着新衣服翘着腿在看书，气不打一处来。

她这几天过的日子还不如在家作姑娘的时候，天天吃窝窝头和大碴子粥。

宋明谦倒是温柔儒雅，就是除了读书啥也不会，家务农活全是她干。

我淡淡道：“是你自己非要嫁给宋明谦的，后悔了吗？”

“我跟你这种势力的懒女人才不一样，看到村长家有钱宁愿守活寡也要贴上去，明谦又聪明又有文化，我才不后悔。”说得头头是道。

“苏家大妹说得好！咱们有骨气，不跟嫌贫爱富的一样。”帮她说话的是隔壁王大娘，她男人死得早家里条件很差直到现在儿子都没娶到媳妇。一个人养活全家，在女人们中间很受尊重。

大家都开始夸苏明华真心实意，又有踏实肯干，是大家的榜样。

苏明华被夸得飘飘然，我竖起大拇指：“姐你这么厉害，没有手套也能割得又快又好。”

她准备跟我争，就被王大娘拉走了，一边走一边说谁稀罕戴破手套，娇里娇气的。

“不要手套割得更快，大娘教你。”

等人都走了，我关上窗，一边拔头
怪她，她就是太望夫成龙了。”

苏明华这才慌了，她还以为是泻药不管用，没想到我根本就没喝。

全都进了她丈夫的肚子。

宋明谦也想明白了什么，狠狠一耳光扇破了苏明华的脸。

之后他们怎么样我就不清楚了。

再回到苏家村，公公把红绸子从村口一路挂到了家里。

请了全村人吃饭，队上知道我考上大学，直接在大会上表扬了村长，还让我向大家传授学习经验。

原先等着看我笑话的人都闭上了嘴，求我辅导他们家的小孩。

我爸借着我的名头出去吹牛，被人一句：“谁不知道你偏心啊，人家知华都不认你这个爹了还舔着脸沾光。”说得三天不敢出门。

九月开学后，苏安国搬到了我学校附近做个体户，开了一家百货小商店。

每天接送我上下学，再忙也要下厨做饭给我带到学校吃。

听婆婆说苏明华回村后天天跟宋明谦吵架，闹着要去城里。

他们也确实运气好，很快出了知青返城政策，即便没有考上大学，也可以回到家里只是还不能安排工作。

听到这，我毫不在意。

回城吧，苦日子还在后面呢。

宋明谦还有个大哥，他回家只能跟父母还有大哥大嫂一家一起住。

大哥大嫂早就把房子据为己有，对于这个吃了苦回来的弟弟根本没有半点怜悯。

只准他们夫妻俩睡在阳台不到一米宽的地方。

苏明华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只能忍气吞声。宋明谦找不到工作，想再考一次，她就只能出去打零工赚两个人的生活费。

宋明谦还是有真学问的，第二年真考上了南大。

苏明华陪他入学时看见了我，又开始嘚瑟：“我就说明谦肯定能考上吧，你一个女的就算读了大学，将来肯定也找不到啥好工作。”

我问她：“那你打算干什么，继续打零工？”

“明谦肯定会给我安排铁饭
碗的呀，我算是苦尽甘来了。”

我微微一笑，苦尽甘来？做梦吧。

作为迎新学姐，我把宋明谦带到男生宿舍后准备走。

“知知，我们现在在一个学校，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来找我。”

“宋明谦你没吃错药吧。”

他听见我的冷言冷语，笑得更灿烂了：“我知道你怕你姐才不敢对我好，但你才是我拼命的动力，我终于跟你上了一个大学。”

“我媳妇有我照顾，不劳烦你了。”苏安国冷着脸拉走我。

“阴魂不散的玩意儿。”

看他黑沉沉的脸，像只护崽子的老母鸡。

我知道他宁愿起早贪黑，也要住在学校旁边陪读，有很大的原因是担心我移情别恋了。

开学前，他就整宿睡不着觉，直到我说不放心就来陪读才好了。

我主动挽着他的胳膊，“又吃醋了？以后我再也不理他了。”又承诺陪他去看电影，才看起来不生气了。

学习机会来之不易，整个大学我都在好好上课，毕业顺利通过面试进了省教育厅工作。

苏安国的个体经济越做越好，换了一套三层的小别墅，彩电家具样样齐全。同事们都劝我看好他，男人一有钱就花心。

我表示知道了，心中却苦不堪言。

即便已经成了富豪，他还是很没有安全感，甚至还给我规定了回家的门禁时间，出去聚会都要亲自来接。

常常问我会不会嫌弃他。

苏明华知道我搬进小别墅后，又来闹了一次。他和宋明谦还挤在一个小套间里，把爸妈都接到我家来说：“身为女儿，给父母养老不是应该的吗？”

“你要是不准爸妈住在这，我就去教育局举报你。”

8

这个社会孝道大过天，真让他们闹到单位上，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我淹死。

我爸最爱面子，给了他两个选择。

要么留在我这远离老家，要么拿十万回老家给他们盖了一栋新房
子。

他们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孤零零住在这哪比得上回家炫耀。

苏明华算盘落空，只盼着宋明谦多赚钱，让她过上开小汽车住别墅的生活。

宋明谦毕业做了大学老师，一份很不错的工作。

只是好景不长。

没多久，我就听到了他们的传闻。说宋明谦有个青梅竹马，叫秦晚晚。

他当年替她上山下乡，秦晚晚在他走后没多久就结婚了。

现在又离了，带着个女儿回来找他帮忙。

宋明谦怜惜秦晚晚，给她们母女提供生活费还帮忙找工作。甚至还把人带回了家里，认了秦晚晚的女儿当干女儿。

这事被苏明华发现了，当场就把秦晚晚推下楼梯。

宋明谦被气到，押着她去医院道歉，不知在病房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苏明华被打了好几个耳光，回苏家村找爸给她撑腰。

可是爸怎么会为了一个没本事的女儿，得罪宋明谦呢，当晚就把她撵回去了。

周末，我一个人在家听到有人一直在敲门。

“你怎么来了？”

宋明谦提着礼物站在门口。

出于礼貌，我没让他进来。

“有什么事说吧。”

“知知，听说你现在已经是教育局的科长了，能不能请你帮我跟学校说说话？”

原来他被人拿着证据举报生活作风有问题，学校把他停职查看了。

“我帮不了你。”说完我就准备关门。

被他用腿生生挡住，宋明谦疼得嘶哑咧嘴。

“知知，你相信我，我跟晚晚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又不是你老婆，要我相信干嘛。”

我可太相信他们有私情了，上辈子秦晚晚出现得更早，她一来就卖惨。我同情她，处处帮忙。

最后发现她想要的是宋明谦，当时人都要气疯了，可我按捺住了。凭着自考的高中毕业证找了份稳定工作，以一半财产为条件答应了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