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愣了一瞬，随后是浓浓的担忧。
“悦悦，是不是受委屈了？妈早就说了许烨不值得托付。”
“真心爱你的人，怎么可能拖了你五年都不肯公开？现在醒悟也不晚。”
“妈给你选的联姻对象人很好，婚礼定在一周后，收拾好明天就回来吧。”
酸涩涌上鼻腔，原来一切在旁观者眼里如此清晰。
而我却沉溺于许烨的甜言蜜语中无法自拔。
到家后，我开始打包行李，彻夜不眠地清除我在这个家的痕迹。
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满属于我和许烨的回忆。
想到要离开了，我把那份孕检单和流产报告放到了许烨的书桌上。
权当是为我们五年的感情画上最后的句号吧。
直到第二天天亮，许烨都没有回家。
我来到公司，正准备递交离职报告，却听到了茶水间的八卦声。
“哇，刚刚就是老板娘吗？和老板好般配！”
“不过老板娘和时玥真的好像啊！”
“老板一定是绝世恋爱脑，连助理都要找老板娘的翻版？”
我站在不远处，听着同事的议论声。
转身，正巧与许烨和宋悦四目相对。
他们携手并肩，一个局促心虚，一个似笑非笑。
许烨踌躇着不知道说什么，宋悦却率先开口。
她笑着与我寒暄：
“你就是待在阿烨身边五年的那位女助理时玥时小姐吧？”
“你好，我叫宋悦，是阿烨的未婚妻，这么多年辛苦你替我照顾他啦。”
“总听阿烨提起你，想不到我们真这么像，连用的香水和穿衣风格都一样。”
甜腻的玫瑰花香随着她的动作冲进鼻腔，味道同我身上的香水一模一样。
心中苦涩止不住蔓延。
许烨平时总喜欢给我买香水和衣服。
哪怕我并不喜欢玫瑰花香和性感的穿搭，他也乐此不疲的送。
曾经我甘之如饴，只以为这是他宠爱我的证明。
如今看来，他不过是在尽力打造一个宋悦的复刻品罢了。
我没动，转头看向许烨。
他怔了怔，避开我的视线点头：
“对，她就是我之前和你说的那位助理。”
“小姑娘人还算勤快，我就让她做我的助理了，平时帮我干些杂活儿。”
宋悦不以为然地笑：
“阿烨，你不用和我解释这么多遍，我还分不清公私吗？”
“而且时小姐长得这么像我，你让她当助理，不就是为了能时刻想起我吗？”
说罢，她感动地扑进许烨怀里，深情拥吻。
周围同事见状，祝福声此起彼伏响起。
许烨清了清嗓子，正式宣布：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未婚妻，同时也是新来的部门经理，宋悦。”
顿时，所有人都看向了我。
因为部门事务一直是我在负责，大家已经默认我就是部门经理。
许烨当着众人的面，把空降来的宋悦拉入公司群。
两人先后在群里发消息。
只要不瞎，都看到了他俩的情侣头像。
惹得现场同事都一脸艳羡地起哄，啊声不绝。
许烨忽然朝我指了指手机，暗示我去看私信。
“玥玥，我和宋悦只是名义上的联姻，你别误会。”
“昨晚我爸病了，他就这么一个心愿，我只是配合他，做做样子而已。”
我忍不住笑了，许烨到现在还想哄骗我，把我当成三岁小孩耍。
我没心思继续看他们郎情妾意，准备先回办公室打包好自己的物品。
宋悦却拉住我的手，尖锐的指甲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狠狠掐进我肉里。
“对了，既然时小姐熟悉杂物，就劳烦你把我的物品都搬进阿烨旁边的办公室吧。”
宋悦的眼神瞟向我，挑衅的意味，格外浓。
“时小姐，我知道那是你一直办公的地方，可是阿烨比较黏我。”
“他想随时都能见到我，就麻烦你换间办公室吧。”
宋悦兴奋指使着我，许烨没有半点反对的意思。
我正好也打算辞职，倒不在乎办公室被抢走。
可有几个老同事却站出来替我说话，质疑这个决定是否不妥。
宋悦空降而来，没有任何业务经验，仅因为私情就调换办公室，实在有些公私不分。
我连忙拉住替我说话的几人，示意他们先别闹。
宋悦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眼中含着泪：
“时小姐，我初来乍到，不知道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你要是不满意可以直接说，不要蛊惑大家针对我啊。”
许烨狠狠瞪着我，训斥道：
“时玥，看你干的好事！赶紧把东西收了，给悦悦腾办公室。”
“一个办公室而已，至于这么斤斤计较吗？我不想再看到你引导舆论来欺负悦悦！”
“再叫我发现谁仗着资历，欺负新人，一律开除！”
他利落的把我屈指可数的东西，丢到了外面。
又亲手帮宋悦布置起来，一会儿送鲜花，一会儿送抱枕。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要布置婚房。
我将辞职报告交给人事后，还有些交接手续需要办，一直忙活到下班。
下班后，同事们邀请我参加聚餐，说是许烨要给宋悦庆祝入职。
我有些惊诧，入职还需要庆祝？
不过想到马上要离开了，我也没拒绝。
就当是借此机会和同事们告个别吧。

酒桌上，我才发现，之前帮我说话的那几个同事，已经被许烨开除了。
我私信询问，才知道原来是许烨威胁他们不许向我告状，否则就在业内封杀他们。
想不到一向公私分明的许烨，这次竟然为了帮宋悦出气，做到了这种地步。
众人自然见风使舵，席间各种踩高捧低。
中途我借故出去透气，却在花园被许烨猛地拉入怀中。
他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我脸上，温声细语：
“宝宝，今天白天受委屈了，我好心疼。”
“我这么做也是逼不得已，都是为了让我爸满意。乖宝宝，你不会怪老公吧？”
“你不是一向最懂事了吗？宝宝，等下聚餐结束，你先回去把行李收拾好，我带你去新公寓入住好不好？”
“毕竟宋悦知道我那套房子，你再住在那里不合适，听话，乖宝宝。”
因为听话懂事，我乖乖和许烨谈了五年的地下恋，不能见光。
现在，他这是又打算哄骗我，给他心甘情愿地当小三吗？
我推开他，刚想要开口拒绝，前厅内突然传来宋悦的哭泣声。
许烨立马放开我，朝前厅奔了过去。
“怎么了，悦悦？”
宋悦指了指自己空荡荡的脖子，哭得抽抽噎噎。
“阿烨，你送我的那条翡翠项链不见了呜呜……那可是你家的传家宝呀，刚才明明我去洗手间前它还在的呜呜……”
宋悦看到我，又哭着拉住我：
“时小姐，刚才洗手间里只有你和我，我觉得闷想洗把脸，就把项链摘了下来，那时候你就在我旁边。”
“我知道可能因为白天的事情得罪了你，你对我难免有不满……可是那条项链对我真的很重要。”
“如果你拿了的话求求你把它还给我吧！”
宋悦的这些话，直接将矛头都对准了我，话里的暗示不言而喻。
周围刻薄恶毒的言语传来。
“宋小姐真是太善良了，什么拿，还用想吗？分明就是偷啊！想不到时助理竟然是这种人，简直太无耻了！”
“搞不好平时也不少干偷鸡摸狗的事呢！今天敢明目张胆的偷东西，搞不好明天就开始偷人了！”
“呸，打扮得那么像老板娘，不过麻雀就是麻雀，永远也飞不上枝头当凤凰。”
千夫所指，我不禁脸色惨白，向许烨投去求助的目光。
许烨却猛地冲上来扇了我一巴掌，满脸愤怒地瞪着我：
“时玥，你这又是闹哪出？你就非得把悦悦惹哭，你就得意了？”
“你怎么就这么下贱，连悦悦的项链都敢偷？”
“那条项链不属于你，你仔细考虑清楚，我可没什么耐心！”
指甲狠狠攥紧手心，我极力控制不让自己掉眼泪。
我绝对不能哭！
这是我最后的尊严，哭了我就彻底一败涂地了！
“我没有偷！”
许烨沉下脸：
“既然你不肯主动交出来，我可就派人搜身了！”
说罢，他直接下令，让周围同事将我死死摁住，当场搜身。
服务员连忙劝阻：
“客人，有没有可能是遗落在其他地方了？不至于搜身吧？”
“是啊，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许烨却冷哼出声：
“我的未婚妻最是单纯善良，她怎么可能胡乱冤枉人？”
“不可能有误会！就是时玥心怀鬼胎，故意欺负我未婚妻，我怎能轻饶她！”
我彻底心灰意冷。
连初次见面的陌生人都肯相信我，愿意为我说话。
许烨却不肯信我，他可是与我朝夕相伴整整五年啊！
宋悦随口诬陷，就让他失去理智，毫无保留地偏心。
他甚至连解释都不肯听，就用最不堪的方式当众折辱我！
原来，这就是爱与不爱的区别！
我死死咬着唇，却再也控制不住喉间的哽咽声。
我绝望地闭上眼睛，泪不争气地从眼角滑落。
同事们毫不留情地在我身上野蛮搜索着。
直到搜无可搜，宋悦才惊呼一声：
“原来是在我的口袋里，真不好意思，是我记错了。”
“时小姐，都怪我不好，误会了你，我向你道歉……”
话还没说完，她就哭着跑了出去。
许烨晦暗不明地看着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最终，他还是抛下我，转身朝着宋悦的身影，追了出去。
我身心俱疲，在众人尴尬的目光中落寞离开。
直接打车，到了机场。
起飞前，我收到了许烨的微信。
“宝宝，刚才你做的有点过分了，怎么能当众让宋悦下不来台呢？”
“我好不容易哄好她，明天上班一定要当众给她道歉，毕竟你们俩以后相处的日子还长呢。”
我刚想回复，我们分手吧。
却指尖顿住，许烨从来不曾公开承认过我，我们又何谈分手呢？
我直接将他的全部联系方式拉黑，转身登上了飞机。
……

我和许烨谈了五年地下恋。
人前，我是许烨的助理，他对我公私分明。
人后，我是他此生不换的挚爱，他待我情牵梦绕。
直到我查出怀孕，准备告诉他时。
却意外发现许烨在市区买了婚房。
我悄悄跟去，亲眼看到他将手伸入女人的内衣，满眼情动。
“悦悦，我这么多年没结婚，就是为了等你回国，嫁给我吧！”
房内呻吟声阵阵，我的心也寸寸变凉。
原来，真正见不得光的人是我。
我没有犹豫，直接流产离开，转头答应了家里的联姻。
恰巧我们的婚礼是同一天。
当许烨看清婚车上的人是我后，瞬间面容煞白。
……
流产手术很成功，我没有很疼。
只是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像是被挖走了什么。
强迫自己不去想许烨，我孤零零地打车回家。
前脚刚到家，后脚许烨就回来了。
他特意买来蛋糕哄我开心，又亲手喂到我嘴边。
甜腻的味道袭来，我却味如嚼蜡。
因为我根本不爱吃甜食。
哪怕我告诉他无数次我不爱吃蛋糕，他也永远记不住。
有几回我拒绝吃，他甚至和我吵了起来。
如今我才懂得，爱吃蛋糕的，和许烨真正爱的原来另有其人。
胃里一阵反酸，我难受地干呕起来。
许烨眼中的不耐一闪而逝，转瞬就嘘寒问暖：
“怎么了？玥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有点恶心。”
我据实相告，徐烨却坏笑着拉我入怀：
“快让老公瞧瞧，玥玥是不是有宝宝了？”
我怔住，他已经将手探入我的裙内。
“许烨，你住手！”
“怀孕了你会和我领证吗？你会和我办婚礼吗？”
连续两个问题，让许烨直接失去了兴趣。
他强挤出一丝笑意：
“别闹了，我们是办公室恋情，公开了影响不好。”
“何况，家里要是知道我和一个小助理，他们不会乐意的。”
“你还得看他们脸色，玥玥，我们慢慢来，别逼我好吗？”
“我们像现在这样不好吗？领证和婚礼只是一种形式而已，没有任何意义。”
许烨随后又搂着我撒娇，不断耍宝逗我开心。
我想笑，但又笑不出来。
怎么领证和婚礼就没有意义了？
地下恋五年，每次我提起结婚，他都是转移话题，或者随口敷衍。
我有段时间都在想，他是不是有点结婚恐惧症？
今天我才明白。
他不是不想结婚，只是结婚对象不是我。
我默默推开他，忽略他眼中的失落，让他先去洗个澡。
浴室流水声传来，我拿起许烨的手机解了锁。
密码是我的生日，他没改掉。
却让我有一种哑巴吃黄连的苦涩感。
点开微信，第一眼便看到了微信置顶那个不属于我的头像，备注“挚爱”。
那一串串文字就像密密麻麻的针，刺痛了我的双眸。
“悦悦，最近还好吗？你离开的每一天，我都好想你。”
“悦悦，我新招的助理长得很像你，每次见她，就好像你还在我身边。”
“悦悦，好巧，她也叫玥玥，连生日都和你是同一天。”
“只可惜她终归不是你，替身就是替身，永远替代不了正主。”
“悦悦，我又去买了你最爱的那家蛋糕，真的好想带给你吃。”

五年里，大多是许烨一厢情愿的告白。
直到三个月前，宋悦回国，两人感情逐渐热络，不停分享日常。
初冬的第一场雪，他会拍照给她。
“悦悦，快看，下雪了！好幸运今年有你在，下班我去接你，一起赏雪。”
那晚，他借口应酬，抛下高烧的我走了。
第二天，他宿醉回来，我特意早起为他煲粥，他再次拍照给宋悦。
“今早喝粥，悦悦，你也要记得吃早饭哦。”
一个月前，许烨和我说是出差，结果却是带宋悦去旅游了。
他们打卡了无数景点。
那些都是我曾经缠着许烨，想去的地方。
他总说工作忙没时间，我等了五年都没等来。
宋悦才回来几个月，他就有时间了。
他又带她回家见家长，将她介绍给所有亲朋好友认识。
我才知道，原来真正爱一个人，不是把她藏起来。
而是恨不得将她介绍给全世界。
我早该明白的，许烨不是不会公开，只是不想和我公开。
直到，他们买房订婚，许烨在朋友圈官宣告诉了全世界，唯独屏蔽了我。
拿着手机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
知道我是替身，和亲眼看到这些证据，是两码事。
原来，许烨嘴上说爱我的时候，心里爱的却是另一个人。
他望向我时的深情，却是在透过我思念别人。
那些无数甜蜜瞬间，此刻化作玻璃碎片，狠狠刺穿我的心。
心脏痛得近乎窒息，我掐紧掌心，才没让眼泪落下来。
却再也没有勇气看下去。
在浴室水声停止的瞬间，我按灭了手机。
许烨习惯性地唤我帮他找衣服：
“玥玥，我那件蓝色西服放哪啦？”
“玥玥，你说搭配哪条领带好看？”
他从身后抱住我，蹭蹭我的脖颈。
“玥玥，我好爱你啊，要是离了你我可怎么活？”
他像往常一样缠着我撒娇，却在我回身的瞬间愣住：
“玥玥，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发烧了？”
许烨急忙给我量体温，满眼担心。
我沉默着，不知道该不该和他摊牌，戳破他虚伪的深情。
此时，他的手机响了。
许烨点开手机，看清消息后，嘴角不自觉地勾起。
是她吗？
话到嘴边，却堵得说不出来。
察觉到我的注视，许烨放下手机，忧心忡忡地朝我解释：
“悦悦，我爸住院了，我现在得过去一趟。”
“你发烧了，记得吃退烧药，今晚不能陪你了，你不会生气吧？”
“不会。”
他急匆匆离开后，我到底是没忍住。
随便披了件外套，打车跟在他身后。
半小时后，他的车停下。
宋悦一看到许烨，就一个熊抱扑进他怀里，大喊道：
“阿烨，告诉你个好消息，我怀孕了。”
听闻此言，许烨激动地在宋悦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这是真的吗？太好啦，我要当爸爸了！”
“我一定会对你和宝宝负责的，悦悦。”
我像个小丑一样，躲在暗处窥视着两人相携走入屋内。
我愣愣地看着眼前这套婚房。
直到一张纸巾挡住了我的视线。
司机大姐满脸唏嘘地叹气：
“擦擦吧，男人嘛，都这样。”
我才发现，不知何时起，眼泪已经淌了满脸。
“谢谢”
我礼貌接过陌生人的好意。
回去的路上，我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妈，我同意家里的联姻了。”